光頭男咬牙悶哼,許沨立即加重力道,刀刃的一半幾乎沒入鮮紅的布料内。他冷聲道:“叫他們停手。”
“停下來!都給我住手!聽見沒!?”光頭男終于遭不住大吼。
他喊完便往車座裡頭縮了縮身體,竟然像個無助的小孩。他還是頭次被一個學生威脅!要是被自己的小弟看到,該多丢人。光頭男眼中盡是屈辱和不甘,但要是反抗,那刀的插口得裂到命根子上!
車外的鬧聲停止。顧讓滿臉擔心地鑽進車内,旋即臉色一白。
許沨身上全是血,尤其是手臂,血液還在校服袖料上嘀嗒着。他和許沨雖然打過很多次架,但血崩的場面還真沒有,頂多是皮外傷。
他心有餘悸地吞吞口水,“媽的,老子這就去叫救護車。”
“還不至于。”許沨拔出匕首,沾血的刃尖抵住光頭男的脖子,在粗糙的皮膚上橫出一截血線,“我再問你一遍,是誰告訴你我們今天會出校的?”
“是,是李棟虎!”光頭男叫道。
許沨利落地扔掉匕首,下了車。
顧讓不禁伸手扶他,“我叫我家裡的司機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許沨搖搖頭。這些傷口他可以自己縫和包紮。
到家前,顧讓還罵罵咧咧地說為什麼不去醫院,直到看到許沨輕車熟路的消毒、包紮以及絕妙的縫合過程後徹底住嘴。
顧讓:“你TM以後去學醫吧!”
許沨包紮完,後仰躺在床上,點點黏在鬓角冷汗上的頭發,有氣無力道:“這學不起。”
他閉上眼,累得再難掀起眼皮。
顧讓除了脖子上的皮外傷,其他地方都沒事。但他心裡的躁動勁還沒從剛才的戰況中脫離,他連吃兩罐黃桃罐子,抹了一把嘴繼續用嘴戰鬥:“沈樂言這次是不是太過分了,以前小打小鬧就算了,這次居然讓李棟虎找一群拿刀的小混混來找事,真不怕鬧出人命嗎?!太猖狂了。”
許沨将手搭在額頭上,沒有反駁。
但他心裡隐約覺得,沈樂言不會讓李棟虎幹出這種無腦事,僅僅是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藥店啊?難道是司機洩密?不對啊。”顧讓坐在床頭,“司機也不知道我們是誰啊。”
“這個點隻有我們請假回家,司機在門口等人,不用問也知道等的是我們。”許沨回答。
發燒燒到極限,他說完這句話,直接選擇睡覺。反觀顧讓,活力充沛,還在一旁說個不停,叨叨的說着如何反擊,随後道出一系列反擊政策。
聽着聽着,就像在聽催眠曲,言語的音節越來越模糊。他快要睡着,在最後關頭,顧讓突然提到兩個字,許沨放下手臂,一臉倦怠,半瞑目問:“我哥怎麼了?”
“沒怎麼啊,就是問問他在哪。”顧讓撓撓頭,身體前傾,“怎麼你每次生病,他要麼不在,要麼過了很久才來啊,你和你哥關系還僵着嗎?”
也不算,畢竟昨晚說開了。隻是彼此需要時間消化。許沨側卧着,視線直達床頭櫃,床頭櫃上面放着藥盒。
沈眠知道他怕雨,也知道他有躁郁症?不,應該不知道,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沈宗鳴,也拜托醫生不要說出去。
“诶,對了,你是不是還沒吃退燒藥啊?”顧讓随手拿起桌上的藥盒,他看了看名字,“這是退燒藥嗎?”
許沨坐起搶回來,“不是。”他捂着藥盒名字放進抽屜,“看你的樣子,你不發燒了?”
“…你不說還好,說了我還真有點難受。”顧讓掩着眼睛揉揉太陽穴,“那你休息吧,我也去客房躺會,有需要叫我。”
許沨嗯了聲,順便留顧讓在家吃飯,顧讓可能太想回房間休息,回應許沨邀請時都已經跑到走廊客房門口了,聲音不太清楚,但能猜到對方在報菜名。
他沒想太多,給自己定了一個小時的倒計時,當然,如果能睡着,那就是謝天謝地了,如果沒睡着,那就是再正常不過,畢竟頭和手臂一起疼着。
“......”
許沨睜着眼度過了這一小時。
手臂的傷口不是一般的疼,雖然不深,沒傷到根,但看着也屬實駭人。他拿濕毛巾擦擦身體,剛套上長袖衫,隔壁傳來咣當咣當的聲音,一聲“方軒,我□□二大爺!”突破牆壁響徹在他的房間裡。
他知道女人的聲音穿透力強,但沒想過男人的聲音也能做到這種地步。
許沨趿上拖鞋,敲開顧讓的房門。人家對着手機屏幕氣紅了臉,想必是和方軒鬧了矛盾,他沒有多問,在門框邊重新扣了扣門,“下來吃飯吧。”
“行。”看到許沨,顧讓一下子熄了火,他關掉手機,套上外套,兩步并做一步跟在許沨後面,雙唇抿成地平線,“老許,我問你個正經事。”
“嗯,你問吧。”許沨拉開椅子坐下。
顧讓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十分心大了當地問:“方軒以前是不是欺負過你?”
“你又知道了。”許沨挑挑眉,不置可否。在對方說出大義凜然的戰鬥話語前開口道:“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提也沒什麼意思。”
顧讓有點着急:“那你原諒他了?”
不記恨當然是不可能的,許沨還沒有這麼寬大的胸懷,隻怪初中的他太懦弱,沒好好把握住報複的最佳時機,到高中,看到在他面前低頭哈腰道歉的方軒,他找不到借口以暴制暴,以怨還怨。
初中欺負許沨的同學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他要一個個去報複,那得花多久?他不想浪費時間,沒有意義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許沨道。
顧讓還想再說,劉嬸的問好打斷他:“沈總。”
玄關處,沈眠将大衣挂在衣架上,穿上劉嬸烘好的新外套,目光觸及顧讓,走動的步伐稍稍停滞,默不作聲坐到顧讓和許沨的對面。
許沨沒料到沈眠這麼早回來,他立即站起,“哥,我去給你盛飯。”
沈眠擡手,張口正要說話,被顧讓無意間搶先:“诶,我去吧!”
“你手臂受傷了,不方便,我去就行了。”顧讓把許沨按回座位,“您好好坐着吧。”
誰料顧讓剛走幾步,沈眠也站起來了,他擰着眉頭,似乎不大爽快,但語氣依然溫溫和和的,讓人聽不出其他異樣,“你是客人,來做客沒有為主人服務的道理。我自己去就行,你坐他旁邊,不用動。”
沈眠步若流星地踏進廚房,許沨立即起身跟去關上廚房門,見他哥動作粗暴地拿起碗勺,瓷勺和碗砰砰砰地響,感覺下一秒能把碗和米飯扣在别人頭上,許沨不知道怎麼了,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