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便貼了一個出售的公告,葉苑瞥了一眼,便叫馬車夫停下。
楊桃替她開了門,她走進這院子,果然很大。進了别院便是放書的書間,與尋常不同,樓閣很高,這裡像是一個藏書閣。
角落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咳,一個穿戴樸素但整齊的書生正在那裡整理書籍,腳步聲擾亂了他的思緒。他雖穿着破舊,但好在整潔。
“二位可是來買書的?”
書生原本沒看清楚,這會兒見到是兩位女客,感到很新奇,驚訝了一下。
“不買書,看到你挂了出賣的牌子,便進來看看。”
書生苦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書,開始給葉苑介紹,他并未顯得很心急,卻隐隐帶着一股喪氣。
原來這書房原是他祖上的資産,一代不如一代,他想要考取功名,便打算把這份祖産賣掉。
葉苑并未急着問這房子的事,反而好奇:“按理你戶籍在京中,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書生歎了口氣:“姑娘有所不知,我原本也想留在這京城的,但京城之中官官相護,并沒有我施展的地方。我這滿腔熱血啊,便在這時間裡消磨下去,全都荒廢了,就和我這書屋一樣。姑娘若是想租這屋子,我便宜賣給你。”
楊桃勸說起葉苑:“姑娘心中想要的是開藥膳鋪子,這裡并不合适啊。”
書生恍然大悟:“姑娘若是要開藥膳鋪子,确實不合适,這裡沒幾家商戶。”
“不,我其實不過是想做些生意糊糊口罷了,倒也不拘束于做什麼。”
葉苑仔細地掃視了一眼這書閣。
雖然光線昏暗,但那是因為那些書摞得越來越高,将光線阻擋住了,若是移開一些,倒顯得亮堂一些。
葉苑走近些,看着這些書的編排。這些書因為是被繼承下來的,所以很多都是孤本,與市面上流通的不同,雖然有些過時,卻另有新意之處。
她随手一抽,便抽出來一本名家畫師的孤本,再一看又看到了自帶注釋的四書。她細細翻着書上的注釋,不知出自哪人之手,但讀完便深受啟發。
葉苑終于笑了出來,她合上了書:“這書院我買了。”
楊桃從口袋裡拿出銀子遞給了書生,書生慌亂地接下。
書生不好意思地說:“姑娘真爽快。”
“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我需要你将這裡的書整理好,重新分門别類。”
書生心中冒出一個問題:重新整理完呢?
“整理完之後,便向外借閱。”
書生微微一愣:借?
這些私人典藏實在珍貴,往往珍藏在私人書局,從不外借,隻供主人們賞閱。書生便是抱着這般的心思,等待着有人家來收購他的書局。
“姑娘可要想清楚,我怕你虧錢。我之前不是沒有将幾本孤本拿出去賣,但實在難以賣出,那大戶人家的少爺老爺,尋常也不會出來買書的,更别提要借閱了,借一次又能有幾錢?”
葉苑一錘定音:“若是虧錢,我會承擔,還未問你姓名……”
書生連忙說:“夏江。”
她們兩個上了轎子,剛要起轎走了沒一會兒,便有人來了。
原來是那牙人又反悔了。
“姑娘啊,若你誠心想要,我倒是可以給你減些銀兩。”
葉苑:“我已租下别院了。”
牙人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偏僻的地方,能租哪裡啊?
他腦子一轉,便想到這裡有一戶祖宅,是那書生的。
他嘲笑道:“可真是好笑呀,姑娘要真是窮酸,也不必租那書生的房子,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做藥膳生意,那定然是要賠本的。”
楊桃豎起了眉毛,十分生氣:“說誰窮酸呢?買賣不成仁義在,你這是如何說話的?我們還沒開張,你便咒我們虧!”
牙人冷哼一聲,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便離開了。
葉苑見楊桃還是一臉郁結,主動安慰:“何必同他計較?到時候我們越辦越好,自然打他的臉。”
楊桃聽到自家小姐如此不慌不忙,才笑了。
“他們雖然滿口胡言,但有一句話說的對,我們現在是寄人籬下,若不想主動權在别人手上,便該自己掌握。”
回程時,天色已經接近傍晚,葉苑讓馬車夫加快速度,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到了将軍府。
若是之前還是小打小鬧,這次便是下定了做些生意的決心。
她不方便總是出門,便常用信件和夏江來往,這信件持續了一段日子。
每日午間,她便坐在書桌前執筆給他寫信,紙上又叮囑了許多事項。
同時也收到了借閱名錄,那名錄原本隻是薄薄的一張,後來越來越厚。
“姑娘查這名冊幹嘛?”
屋内已經點燃了蠟燭。
葉苑輕輕揉了揉眼角:“找個人罷了。”
不過楊桃也打趣道:“我瞅着姑娘多日來忙碌,錢也沒變多,反而花得快見底了。”
“沒有舍,哪有得?”
葉苑同她說完,便又繼續羅列。
夏江已經将那書院的書擺放好了,也陸續将書借了出去。這花幾文錢便能借到書的地方,靠着口口相傳,在那窮書生的圈子中傳開了,人也變得越來越多。
夜微涼,她睡下,第二日清晨便再次出門了。
馬車再次來到那熟悉的街道,此時倒也沒有了書院往常的荒廢景象。
書房中添置了一些東西,布置得極為雅緻,有一位書生在那字畫面前站立,久久地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