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傅鸢并非刻意隐瞞,隻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跟親人好友說起,也不過是讓他們徒增難過擔心後怕。
“說話!”楚雲逸将她又往自己跟前拽了一分。
“……從青州回來的時候遇到山匪了。”直截了當。
楚雲逸臉色一變。
傅鸢忙補充道:“不過放心,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隻是遠遠看到,然後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手傷到了。當然還有一些擦傷、淤青,但手上的傷這已經是我身上最嚴重的傷了,現在也已經好了。”
“看,沒事了。”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假話,傅鸢握了握手。
楚雲逸默然半晌,忽而問:“你剛剛說的家裡有事,就是這個事?”
“也不止是我,還有陪我一起去青州的人也受傷了,所以那段時間家裡就有點亂。”
楚雲逸盯着她沒說話,他忽然不知道該信她哪一句。她說信是弄丢了才沒回,究竟真的是沒收到,還是收到了,但那個時候她的手拿不了筆?若真是弄丢了,又要如何慌亂,才能把三封信都弄丢了?
再想想自己,那個時候自己在做什麼呢?
在因為她不回信而跟她置氣,明明有機會,卻始終不肯去裴家莊看一眼。
一想到上次上京一别,險些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楚雲逸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捧住她的臉,待到掌心傳來實實在在的觸感,實實在在感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才長舒一口氣。
如釋重負。
見他這般,傅鸢拍拍他的肩,安慰:“沒事了,我吉人天相,這不好好的嘛。”
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凝重,又語調輕快道:“再說了,老話不是說了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我以後豈不得長命百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楚雲逸豎眉:“你還笑?”
惱得掐住她的臉。
“啊!”傅鸢吃痛,但掙脫不開,兩人離得近,順手就掐住他的脖子。
與其說是掐,不如說是虎口怼上他的脖子,楚雲逸被怼得咳嗽兩聲,半分不讓,也握住她的脖頸:“反了你。”
知道自己手重,楚雲逸沒敢用勁,可手覆上去的一刹,還是被掌心傳來的脆弱驚住,動作一頓,手順勢往後,扣住她後頸,把人往自己面前帶:“還不松手是吧?”
傅鸢梗着脖子,落在楚雲逸頸間的手已經使不上力,隻能在他胸口撐着,忽然低頭往後一鑽,終于脫了鉗制,連退幾步遠,對人表示譴責:“恃強淩弱!令人不齒!”
楚雲逸哼笑一聲:“弱這個字跟你有半點關系嗎?青州剛鬧水災亂成一團的時候,你就敢往那邊跑。如今更是能耐,遇到山匪差點沒命,還能笑得出來。哪裡弱了?我看你強得很呐,強得很。”
“山匪這個事情純屬意外,都說匪患在乾南,誰知道他們還會到處跑。再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要是在你面前哭哭啼啼除了讓你心裡不好受之外還能有什麼用?”
楚雲逸一怔,當即辯駁:“誰說我不好受了?!”
說完這一句,後面的話直在嘴邊打轉,卻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話鋒忽然一轉:“要我說,你幹脆搬到上京來。有我在,這上京城沒人敢動你。要是還有人想種裴家莊的種子,就讓他們直接來上京找你。本就是他們有求于你,憑什麼要你回回去遷就他們,一趟趟往外跑?”
傅鸢不知道怎麼話就說到這兒了:“這不是誰求誰的事,就像……就像讀書總要有書吧,種地自然也是要有地的啊。這種莊稼不比其他,是要因地制宜的,所以不是誰遷就誰的事,不過是地在哪兒我就去哪兒而已。”
“地在哪兒你就去哪兒,地在青州你就去青州,也不管青州有沒有危險不管不顧就去了。那若是地在邊疆呢,你也不管邊疆是不是在打仗也要去邊疆嗎?這次是山匪,下次是什麼?這次僥幸逃過一劫,你當次次都會這麼幸運嗎?”
“人生在世,意外難免。就算天天待在家裡,屋頂上掉個塊瓦片下來也可能砸死人,喝口水也可能會嗆死,意外總是有的,總不能就因為有這樣那樣的意外該做的事就不做了吧……”
“你這就是強詞奪理!”
“再說了什麼叫該?你欠他們什麼了嗎該你做?”
“算我說錯,不是我該,是我能,我想。”
“就像看到路邊有快要餓死的人,而我有手裡吃不完的吃食,我為什麼不幫呢?我有什麼理由不幫呢?”
“這個世上看不得别人受苦的人多得是,哪怕自己過得不好也看不得别人受苦的人也多的是,可是他們做不了,而我能做,我能做為什麼不做呢?我隻恨我自己做得還不夠多。”
“還要多多才算多?就非得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才肯罷休是嗎?”
“……反正要我因為一次意外就當一輩子縮頭烏龜,自己想做的事從此不敢再做,我做不到。”
“你!”楚雲逸氣到暴走。
“我對牛彈琴!”
……
離開錦園,傅鸢照着大哥給她的單子去取東西。
馬車旁馬蹄聲嗒嗒,傅鸢撩起車窗簾,看向外面騎着馬跟在一旁的楚雲逸:“剛才還說我是牛……也不知道這跟着牛跑的是什麼。”
楚雲逸手握着缰繩,一派悠然:“某些人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這路這麼寬,誰說我就是跟你了?反倒是這馬車,一路上就在我旁邊,該不會是有人對我圖謀不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