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醉同樣在第一個存檔點選擇了暫停遊戲,總耗時三十五分四十秒,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從遊戲裡出來了。浩浩蕩蕩一群人走進自助火鍋店,将菜品掃蕩一空,吓得店家急忙打電話聯系人補充菜品。送走這群大胃王後店主呆坐在店外的小闆凳上,有氣無力地向用餐結束的客官揮手道别,并暗自祈禱這群人下次不要再來。雖然這一頓收了很多錢,但他們吃得太多了,幾乎把本來就小的門店吃了個幹幹淨淨。
道别衆人後,俞央領着自許灼說出那番話以來心情就一直低落着的盛醉直接買晚票空手回了趟柳台,提前預定酒店,然後拜托蘇淮到高鐵站接人。
此柳台非盛醉認識的彼柳台。蘇淮在高鐵站接到人時天已經黑透了,看到兩人雙手空空一身輕松前來時還驚訝地唠叨幾句,随後擺擺手由兩個随心所欲的瘋子去了。
從高鐵站到酒店還要經曆半小時車程,土路難走,大巴車駛得搖搖晃晃。從車站到目标酒店又走了快二十分鐘。盛醉看到酒店愣了一下,無他,太破爛了。招牌已經褪色,右下角還缺了一塊。門面玻璃上沾着未洗去的泥點,看上去又髒又亂。
盛醉眼神幽怨地看過來,半是迷惑半是不解。為什麼要住這麼破的地方,難道俞央小時候過得不好麼?想到這裡那眼神中的幽怨便悉數消失了,再看過來時裡面明目張膽寫着心疼,就差刻腦門上了。
“你又胡思亂想什麼!”俞央沒好氣地捏捏他耳朵,“這邊地方偏僻,不好找住店的地方,也沒人常來。要是我爸媽沒離婚的話我還有資格帶你回柳台張家老宅,可現在,我隻是個有半條血脈的外族人。但我實在想帶你回來看看,來看看媽媽那邊祖先的墓,帶你來一起拜一拜,求他們保佑我們後生順遂,永不分離。”
“再帶你看看我小時候喜歡去的地方,丢過石子兒的河、跟阿淮拔過蘿蔔的土地。小時候不懂事跟阿淮不小心踩過的無名墳塚、挖過透明晶體的坑洞…所有這些你沒有參與過的,你不知道的,我都想帶你來看看,來這四周走一走。讓列祖列宗都承認是你站在我身邊,以後也會相伴走很遠。”俞央望着他笑,笑得很溫柔,像春天三月帶着花香的微風。“我這樣做,就是為了告訴你,不要焦慮不要害怕,我想得很清楚,我以後都希望你有你跟我待在一起!”
俞央想,他欠盛醉一次掏心掏肺的話談,欠盛醉一場堅定、規劃未來的告白,欠盛醉該在列祖列宗面前承認的身份,欠盛醉無數次回應他不安的“我愛你”。而從今天開始,不,早在初遇起,他就已經每天比前一天更喜歡這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他的愛人看似陽光磊落,實則小心思極多,但是很好猜,無外乎是吃醋嫉妒。因為喜歡的太過深刻,所以對一切除自己以外的親密接觸都斤斤計較,看在眼裡粗在心裡,以至于産生了很多敢想不敢做的陰暗念頭,還要小心翼翼藏好怕他發現怕他反感。
他的愛人是一隻狡猾的狼犬,威武強壯外表之下隐藏的是極度敏感和不安。這隻狼犬會裝模作樣扮可憐求求抱抱求親親,也擅長把内心深藏的恐懼以開玩笑和恐吓的方式展現在他面前。
“盛小狗,”盛醉疑惑地應了一聲“哎”,“時間不早了,進去休息吧。明天帶你回老宅,隻能站在外面遠遠看一眼哦,被發現我們就馬上跑掉!”俞央喜歡揉他頭發,喜歡擁抱他,喜歡他的親吻。小狗一樣的愛人,他很喜歡。
酒店裡面整潔幹淨,并沒有盛醉想象中的髒亂。被子散發出一陣好聞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空調送來涼風,夜深了,外面鳥雀的叫聲聽的格外清晰,遠處的知了叫個不停,卻沒有打擾到村莊裡的任何一個居民。稻田裡青蛙呱呱呱唱歌,蜻蜓停留在草尖上也打算睡去。
俞央訂了一張大床,将盛醉推去沐浴間洗澡,自己跑到樓下二十四小時超市買來寬松的短袖短褲,還有包裝好的一次性内褲。
回來時,盛醉正好推開沐浴間的門,腰上圍着浴巾,後背的水珠還沒擦幹,從肌理清晰的背肌上滑落,滴到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俞央把衣服褲子遞給他,站到人面前壞心思地摸摸腹肌,手指尖沒入浴巾遮蓋的部位,把人勾起火來又急忙逃跑,笑着接連求饒“我要去洗澡了,你自己解決吧!”
隔着一面磨砂半透明的玻璃,盛醉靠在牆上一邊喊栖擇寶貝一邊做手活。沐浴間裡盛醉看不到的地方俞央渾身紅透了,绯色一直從臉頰蔓延至腳踝。
最後相擁在床,兩人身上散出着相同沐浴露、洗發水的味道。俞央對他上半身的肌肉愛不釋手,右手搭上人後背捏了捏,這才滿足地睡去。盛醉則雙手抱着他,将嘴唇貼在戀人額頭上,大腿擠進戀人雙腿之中,尋了個位置安頓好,随後也沉沉睡去。
鄉下空氣好,沒有汽車喇叭嘟嘟嘟的聲音。這一夜無夢,清晨醒來時間還早,山間彌漫着一層摻水牛乳般的淡白色薄霧,遮蓋住山頭,同時藏起了林間早響的鳥鳴。晨光破開雲層穿透薄霧,盛醉被俞央拉起來,蹬蹬蹬跑到天台上看日出。金色光球自東邊升起,而後變成爆破的照明彈,金光灑落到四面八方,給站在頂層的兩人鍍上一層神聖的金輝。
“天亮了。”俞央說,“跟我走。”
盛醉從身邊周圍景物中看到戀人年幼的痕迹。
“那棵西柚樹是我種的!”俞央自豪道,“雖然是爸爸幫忙挖的坑,外公填的土。但是我也參與出力的!我用手扶着樹!四舍五入,這就是我種的!”
“看到這片土包了嗎?剛開始我跟阿淮還以為就是單純一小土坡,還在上面的竹林裡挂蘿蔔玩。”俞央帶他來到土包面前,依稀能看到土包前面插在竹竿上的白紙,和下面半顆已經失水皺縮、變成焉巴巴一團的,還沾着香灰的蘿蔔。
“這幾位朋友,”俞央三鞠躬,“小時候不懂事冒犯您,今天回來再次道歉。對了,雖然你們不認識我,但是介紹一下,這位,盛醉,盛敬甯。長得很帥吧,是我男朋友!我帶我男朋友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