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咬給你咬!不要在外面亂說話!”俞央小聲道,一邊拿眼睛瞪他。
“好~回去再說~”盛醉勾起嘴角,“謝謝老婆~”
“閉嘴啊!”
駛過十個紅綠燈路口,下車又走了十分鐘不到,倆人來到一個狹窄的巷口。内裡燈火通明,小商販吆喝的聲音夾雜着煙火氣。靠近入口的地方聚集着幾家燒烤店,煙霧缭繞。耳朵邊的碎發被人往後撥弄,挂繩輕輕勾住耳廓。
“口罩帶好,煙很嗆。”盛醉微微低頭,專注地看着他,淡色瞳孔裡似乎隻裝了面前這個人。人生天地間弱水三千,所求所愛僅此一瓢矣。
走過煙熏火燎的燒烤攤,往内,巷子裡人流少去。路燈安靜地伫立街角,再普通不過的巷子,此刻竟無端顯出幾分古色古香的味道來。
“竟然有這麼多玉石金銀器店!”
“嗯,别往後猜,猜到就不算驚喜了。”
盛醉伸手摘掉俞央的口罩,從風衣兜裡變魔術似的取出一段細長的黑色絲綢。
“給你綁上,待會再取下來。”盛醉雙手繞到俞央腦後,黑色的絲綢蒙住眼,白與黑的色調反差感極強,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下,迅速在俞央腦後打好活結。
美得像一幅畫。
因為遮住了整張臉最美的眼睛,五官其餘部分的優勢愈發突出。飽滿紅潤的唇,人形雕塑般的鼻梁,臉頰下陷的地方恰到好處,使整個人看上去平添幾分薄情的味道。從另一個角度看又像被玩弄于鼓掌間、被控制被束縛的小動物。因為遮住眼睛,視覺被剝奪,其餘感官更加靈敏,連陣風吹過也會被驚動,擡起頭下意識向身邊最親近的人靠攏。可以想象,藏在黑布下的眼睛散發出求助信息,讓人不由自主地被蠱惑。“親上去,親上去”,“咬住他的肩,别讓他離開”,“讓他張開腿,讓他把自己交給你”,“聽他求饒”,“控制他”“監視他”“撫摸他”“親吻他”…
依賴他。
“我是你的。”
“盡情享用吧。”
“小心别弄疼我。”
隔着黑布,那雙明亮的眼睛如此道。
盛醉一瞬間想了很多,又生生止住胡思亂想的念頭,手指死死地扣在手心,意圖把那些肮髒見不得人的想法憋回去。可是沒用。愈演愈烈,像雪崩一樣無可控而無從避免。
還得裝一陣,再等等。他跑不掉。
盛醉對自己說。
“牽住我的手。不會有台階,别怕。”俞央依照他的話摸索着握住盛醉的手問:“還有多遠?”
想把毫無防備的他直接帶走。
“不遠了,很快就到。”
“禮物是什麼?”
想把他關在家裡不給别人看。
“等下就知道。”
“到了,站好,左手遞給我。”
空氣裡彌漫着絲絲金絲檀木的香氣,夾雜着不知名香薰的氣息。中指被套上一個溫熱的硬物,蒙住眼睛的黑布被人解開,卻又把手覆蓋上去。
“别急,慢慢睜眼,适應一下光線。”盛醉緩慢張開指縫,光線争先恐後地從縫隙裡鑽進來,俞央在他手心睜開眼睛,一點點接受周圍的光亮。睫毛蹭在掌心,癢癢地,像小螞蟻爬過。等到盛醉徹底移開手掌,他已經能夠完全睜開雙眼。
“你又給了我一份禮物。你已經給了我很多禮物。”俞央低頭摩挲那枚銀色指環,白貝母被雕刻出繁雜的花紋,銀絲勾邊纏繞,蜿蜒着交錯着,兩種顔色擁抱在一起。
本該是冰冷的指環,因為被人攥在掌心烘過,帶上去的時候還有餘留的溫熱。
原來不是它自身的溫度,是盛醉的體溫。因為天氣依舊很涼,所以連這點冰冷都不願意讓他感受到。
“你願意為我帶上戒指嗎?”盛醉垂眼看俞央,問。
“戒指給我,伸手。”
兩枚戒指材質相同,都是銀和白貝母。隻是花紋略有不同。俞央這枚采用“陰雕”的手法,繁瑣的花紋向下凹陷,藏在内裡。盛醉的那枚則是“陽雕”的産物,花紋浮于戒指之上,張揚跋扈,帶了排山倒海的氣勢奔騰而來。倘若把兩枚戒指合在一起,環面與環面相靠,一枚順時針一枚逆時針方向轉動,凹凸不平的花紋便相互咬合,嚴絲合縫。
是情侶戒。
俞央将指環攥在手心,學盛醉的樣子用自己的溫度将它變得溫熱,随後單膝跪在木地闆上,攤開一隻手,示意盛醉站近些,把手放在他掌心上。
戒指被輕輕推到底端,又被俞央帶着笑意吻在中指指根處。
“謝謝你的禮物。”
盛醉好像一直在為他奉獻着。锢在腿根的金屬環,腳腕的腳環,就連在那次意外中損壞的手機,盛醉也補給了他。而現在,盛醉又送上了在一段感情中至高無上的誠意與愛——戒指。即使他們依舊年輕,依舊無依無靠,依舊需要大量刷題去博一個美好未來,依舊無法保證未來這段感情的走向,盛醉還是将戒指送到他手中,好像叫嚣着向世界宣告:都給我看好了,這是我看中的人,你們都不許搶!
現在的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場景不對。俞央想。眼下這一幕真像求婚,如果兩個男孩的婚禮也能被寫入法律的話。可是又有誰規定了求婚就一定需要鮮花草地和氣球呢?分明隻要兩位主角都在,哪怕黃沙荒原,極地冰川…世間再惡劣的地方,都是最美的婚房。
“吧嗒”,有一滴水珠砸到地闆上,濺起不太明顯的水花。
“诶?”俞央起身,雙手捧住盛醉的臉。
“哭啦?真是小孩?”
“沒有!”盛醉扭頭不看他,眼睛發紅,卻沒再落下一滴眼淚。
“你不要這樣。要跪也該是我跪。”他側頭對着展櫃裡大大小小的戒指,不敢看俞央,臉色绯紅,難得出現羞澀的神情。
“計較這麼多幹嘛。”俞央湊過去親他。周圍的工作人員早已回避,店鋪裡隻剩下兩人的身影。
“我就是沒想到你會單膝下跪,”盛醉說,“有點太驚喜了。”
“戴戒指不就應該這樣?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我是高興的,真的。”
“我知道。”俞央主動擁住他。
“我原本沒有奢望過你也會愛我。”
盛醉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個瞬間,他真的很想把他做過的一切錯事開誠布公地說出來,把他的秘密暴露在俞央面前,坦然承認自己的欲望和沖動,誠懇地表達自己的占有和掌控欲。俞央對他好得沒下限,讓他在家裡白吃白住,帶他回到自己租的小屋,同意他的親吻,滿足他強于常人的掌控欲。就連他生命中最暗淡無光的時間,也都是俞央的聲音陪着度過。
“因為你向我表達出了你的愛,就像那枚提前被你溫度沾染的指環。我能看到,也能感受到你的愛,所以我無法自控地沉溺,情不自禁地擁抱你。在這段感情裡淪陷的人,絕對不是隻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