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
“慢點慢點!”俞央趕緊靠過去拍他的背,“喝口茶緩緩。”盛醉咳嗽之餘,餘光看到他遞過來的茶碗,單手把住俞央的腕,就着他的手喝茶。幾口花茶下肚,那股灼燒般的感覺才勉強緩過去。因為刺激,眼角溢出點晶瑩的水來,挂在睫毛尖上,一副要落不落的樣子。
好一幅美人落淚圖。
俞央一時間看楞了,沒忍住點開手機拍照模式往他眼前怼。
“别動,讓我拍個照,你這樣很美(???)。”
“咔嚓”聲響過。照片上的人處在畫面中心位置,明暗的交界線自右上到左下将人的臉分成兩半。兩隻眼睛都籠罩在光裡,嘴唇和鼻梁卻被藏到陰影中,似乎将盛醉整個人撕裂成僞善與陰暗的兩面。桌上的花又在左下角露出來,很好地中和掉下半張臉的戾氣,構圖巧妙。
“啧,你這張臉真是藍顔禍水。照片歸我了,删是不可能的,我用作鎖屏背景啦?”
“随意。所以說你比較喜歡我的臉?”
“哪有,都喜歡,我明明也很喜歡你的身材和聲音,還有性格,還有發型,穿衣風格我也喜歡,嗯…說話的語氣我也喜歡——啧,不是,你故意的?”
“是,還想聽你說。”
“下次吧,總要留一些放在下次說。”
“都聽哥哥的~”盛醉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得十分美妙,每一個細胞都在笑。眼角的淚花還未散去。
“你以後,要一直這麼開心。”俞央狀似無意地說道。
“怎麼這麼突然?”
“有時候你笑得很不真誠,似乎沒有真的很開心,隻是出于禮貌在微笑,或者說是為了讓看到你笑容的人開心。但是剛才,我能感覺到,那種笑容是發自内心的,具有強大的感染力。連帶着我也想笑了。”
“大概是因為聽到自己喜歡的人正在跟自己表白?”盛醉挑眉,一副散漫樣。
“好好好,表表表——面條味道怎麼樣?”
“很好,我很喜歡。最喜歡你。”
怎麼能随時随地不顧場合時間地點就說喜歡你啊啊啊啊啊!俞央内心尖叫聲一片,快變成小土撥鼠。
“我也是。”回應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不過沒關系,俞央心道,他知道盛醉一定能聽到。
返校路上偶爾能看到其它學生的影子。倆人早早返校,剛好錯過交通高峰期。俞央素來暈車,這次被盛醉用一隻手環着腰固定住身子,腦袋一歪,把他的肩膀當枕頭靠了一路,在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到下車時,又恢複了精神飽滿的樣子,一步跳下車,張開雙臂與校園附近的空氣來了一個親密擁抱。
“開學後再來學校,心情都不一樣了。”俞央啧啧感歎道。“怎麼?”
“假期帶你來看的時候心情很輕松,現在很沉重。說上課沒有壓力那肯定是假的。”
“還有我呢,我陪着你。如果你累了,我們還可以一起翹掉晚自習,跑過門前的梧桐道,越過那邊的美食城,鑽到小巷子裡找夜宵。或者騎車去附近的濕地公園,借着路燈光寫作業,坐在湖邊,累了就接個吻。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着。”
“啊。”俞央向來能說會道,眼下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這樣,我大概會希望世界上沒有假期。”
“有假期更好,我們能做更多的事情,能去更遠的地方。”
“你說得對,”俞央偏頭看他,仔細欣賞自家男朋友清晰的下颌線,忍不住笑出了聲。
“光是想象我就開始期待了——走吧男朋友,從公交站走到門口還有段距離呢。”
校園正門入口右邊立着巨大的公告欄,走進去的每個學生都能一樣看到上面挂着的“優秀學生”的圖片。俞央的照片貼得滿滿的,盛醉數了數,剛好占完高二所有第一名的位置。隻是照片下方的名字并不是“俞央”。
“你有别的名字?”盛醉問。俞央聞聲回頭與他隔着一小段距離對視,猝不及防被他眼中翻滾的情緒燙了一下。
“你懷疑我報假名騙你?”俞央疑惑地問道。盛醉的目光暗了暗,隻是沉默着。再開口時聲音變得幹澀不已。
“我隻是害怕你依舊不願意相信我。”面前的人似乎被人從頭頂倒了冷水一般,變得像路邊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俞央不由得産生憐愛之情,再回答時,聲音便更放柔了些。
“從某種意義上說,俞栖擇——就是你看到的名字,是我爸媽取的昵稱。栖擇,取‘擇木而栖’的意思。‘俞央’才是我真正的名字。說來話長,以前身份證上的名字一直是俞央來着。小時候不懂事,有次被别家小孩取笑,雖然直到現在我也不懂有什麼好笑的,但當時确實大鬧了一場,于是他們就把我身份證上的名字換成了‘俞栖擇’。”
俞央停頓片刻,等到盛醉快步跟上,才繼續說:“沒有不相信你。家門指紋也讓你錄了,親也親了抱也抱了,怎麼還是沒有安全感,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才會讓你這麼患得患失?這樣,”他摸出手機,手指在光屏上快速劃過,遞到盛醉面前,牽起他一隻手,掌心包裹手背,微微用力将大拇指按在正下方亮起的橢圓形區域處。
“喏,手機也錄了你的指紋。我的所有加密應用都可以用指紋解鎖。如果你想,可以随時查看我任何軟件的記錄——這樣做的話會讓你放心一點嗎?”
清風帶了一朵粉色的小花,不偏不倚落到俞央發間,被細碎的發絲纏繞、擁抱,夾雜在一陣花瓣雨之間。那陣花雨好像上天都在祝福這對新人,索性落下帷幕,将站在原地的兩人裹挾進入另一個世外桃源。
“我有幾句話想說。哥哥,你聽好。”盛醉單手撫上俞央的臉頰,眼神晦暗不明。
“最好不要對我心軟,我真的會得寸進尺。你不知道我都想對你做些什麼,會吓到你的,你會跑的。”
好軟,他想。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哄,小心我裝可憐,趁機把你騙走,找一個隻有我的地方把你藏起來。”
他傾身更靠近俞央,察覺到對方輕微後退的意圖,随即哼笑出聲,改用虎口卡住下巴,手上驟然發力,捏得俞央的臉都有些變形。趁俞央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手上時,作惡的嘴唇悄悄貼近耳朵,盛醉伸出舌尖,用整個舌面重重地舔了一下,還覺得不夠,改為用牙齒啃。咬他柔軟的耳垂,啃噬他可憐的耳骨,落下層層牙印,如同領地标記。
“哎呀,吓到哥哥了嗎?對不起嘛,剛剛沒忍住,看你緊張的樣子。”盛醉攤平雙手,無辜且無害地笑着。
“你…”俞央欲言又止。
“我的意思是,我沒有那麼敏感多疑。說你不相信我是為了裝可憐博同情,是吸引你注意力的下作手段。”
“不要這麼說。不用裝可憐,隻要你出現在我視野範圍内,我的注意力向來都落在你身上。”
“那哥哥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請求嗎?我能不能換個稱呼叫你?”
“什麼稱呼?”
“還沒想好。央央?阿央?寶寶?老婆?親愛的?”
“第三第四第五個不行。”
“前兩個有好多人叫。你b站那些小粉絲天天喊。我才不要跟他們一樣。但總是叫哥哥,真把我當小孩啦?我心思可是很野的。再說了,在接吻的時候喊哥哥,雖然算是情趣,但總有一種背德感——”
“!!!!閉嘴!公共場合,注意一下!”
“晤唔唔唔唔唔~”(我又要親你啦~)
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記憶爬上心頭,俞央及時撒手。“栖擇,”他說,“你可以叫我栖擇。”
“其他人會這麼叫你嗎?”
“我還跟父母住在一起的時候,”俞央回憶到,“隻有他們會這麼叫。現在獨居,時間久了,也不再用這個稱呼。高中同學一般都是叫名字。如果你想,那你就是目前唯一一個。噗,小孩子心性。”
“我小?”盛醉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等我成年,可以給你摸摸看我到底小不小~”
“閉嘴啊啊啊啊!明明是你先說我把你當小孩的!”
“不聽不聽。”盛醉搖着頭捂住耳朵,“帶我去班上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