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滿收好畫筆,發現鲨魚玩偶下面,有一張折好的通知單。
陸知讀的學校是一所聲名不顯的會員制幼兒園,經常舉辦各種活動,但是正式的通知單,一般隻有家長會或者親子活動才會發。
通常來說,這種事父母雙方都到場是最好的選擇,但陸燕林沒時間,金滿去幼兒園接陸知,陪他參加活動,陸知卻并不高興。
這也很好理解,因為金滿不會彈鋼琴也不會跳舞,不懂金融也不懂文學。他隻是一個年輕普通的Alpha爸爸,過分謙和好心,沒有一點競争意識,也鎮不住場。
在陸知期待的目光中輸掉爸爸們的長跑障礙賽,在才藝比拼環節捏傻傻的橡皮人,這些都是常規操作。
質問他,他也隻會抱歉的擦擦汗,眨眨眼說:“……欸,小知,你的臉為什麼鼓得像河豚?”
當然是被笨蛋拖累,氣到!
這種純比拼才藝的環節輸掉也就算了,基本的社交能力也不盡人意。
那種全外語的交流環境完全融入不進去,衣香鬓影,名流雲集的遊園會,也完全搞不懂氛圍。
“爸爸,你從來沒有想過努力一下嗎?”
又一次活動,陸知忍無可忍。
但說出口之後,他又深吸一口氣,冷下臉:“算了,您就在這裡玩吧。”
陸知氣沖沖的離開,心裡一陣心酸委屈,為什麼他要被别的小朋友奚落,就連最讨人厭的小孩,父母都光芒萬丈,為什麼隻有他的父親是個普通人,普通的笨蛋呢!
陸知一個人參加了剩下的活動,不出意外的表現得很好,而金滿一直沒有出現搗亂。
一直到放學,他才從滑梯上滑下來,走到金滿面前,往常都會直接一把把他抱起來,親幾口的豪氣男人,這次卻十分細心,小心翼翼地遞給他一隻手。
“小知,我們回家吧。”
陸知面無表情的牽着他的手,心裡卻很難過。
他越不高興越禮貌,坐在金滿旁邊,也要先背着手詢問,我可不可以坐在這裡。
晚上,他跑到書房,給另一個爸爸打電話,委婉的問他可不可以出席自己幼稚園的活動,被拒絕後他再也忍不住,站在小闆凳上,哭得打嗝,一串一串的掉小珍珠。
“我讨厭他!”
“我不要他做我的爸爸,我要厲害的爸爸!”
那邊的陸燕林說了什麼,不得而知,陸知的眼淚很快從一串一串,變成一顆一顆,到最後眼圈通紅,面無表情的抽泣。
等他挂了電話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金滿靠着書房外的牆。
四目相對,陸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金滿蹲下身,先是笑了笑,接着很輕很輕的呼出一口氣,很抱歉的樣子:“小知啊。”
他揉了揉自己短短的頭發,停頓了一會兒:“對不起啊。”
尋常人家的小孩和父親怎麼相處,金滿不知道,他盡可能尊重陸知的意願,把他當成獨立的個體,尊重他的性格和需求。
因此那張通知單,金滿禮貌的用玩偶壓好,假裝沒看到。
“走吧,去吃飯了。”
陸知把小書包放到壁櫥裡,掃了眼地毯上的玩偶,有些悶悶的不高興。
出了門,陸燕林正等着他們:“你的東西,晚上來拿麽?”
金滿想起來那袋子蔬菜,一時大為窘迫:“我現在拿走。”
陸燕林搖頭:“先去吃飯。”
金滿臉紅了,純粹是不好意思,他居然把那袋沾着泥的可怕東西留在陸燕林的房間:“要不,先讓玉姨拿走打掃一下吧。”
陸燕林瞥了他一眼,倏爾淡淡道:“随便你。”
金滿便改口道:“還是算了,東西太重了,我晚上自己搬。”
三人一起下樓。
陸家的餐桌上,也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但嚴瓊女士上了年紀之後,就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和家人聊聊天,說說話。
陸知在長輩面前很乖,他坐在陸燕林身邊,像一個小大人一樣,自己喝湯,吃飯。
嚴瓊女士給他夾菜,盛湯,心裡喜歡的不得了,陸知也咯咯笑着,一派天真無邪,卻隻喝了碗湯便不動筷了。
陸家的小孩不需陪客,因此陸知隻在餐桌上禮貌的呆了一會兒,便同家庭教師去上課。
桌上的菜很好,精緻也講究。
但金滿手術後忌諱比較多,也隻動了幾筷子,便埋頭吃米飯。
嚴瓊看在眼中,忽然說:“燕林,你去我房間,把床頭那瓶藥給我拿下來。”
陸燕林自然不會拒絕,他起身上樓之後,嚴瓊便問:“金滿,這些菜吃不慣嗎?”
金滿放下筷子,先看了眼嚴瓊,見她面色冷淡,神态驕矜,八成是話裡有話,但具體要說什麼,他便猜不到了。
金滿放下筷子,直說道:“這幾天我生病了,忌口比較多,菜是很好吃的。”
嚴瓊一噎,又問:“這樣,你家原來在哪裡?”
金滿:“柳河鎮。”
嚴瓊:“怎麼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