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耀目,震耳欲聾,那本就半死不活的柳樹,瞬間被劈得焦黑,枝葉盡落,了無生機。
谷星:“……”
她咬牙切齒,揮袖而去!
還未走近神殿,便見阿辛急匆匆地奔來,額上薄汗未幹,語氣焦急,
“你上哪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他眉頭緊鎖,幾乎是吼出來:“你怎麼這般悠閑?還到處閑逛?神殿裡的人還倒着呢!”
谷星胸口一悶,心中那股怒火在五髒六腑間亂撞,阿辛這一頂遊手好閑的帽子扣下來,她張嘴就要噴火。
“你嘴裡就蹦不出好詞是吧?!”
阿辛眉毛一豎,直接反擊:“武塾裡都快打起來了!”
谷星一聽,腦仁都疼了。
怎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又一甩袖,提步便往武塾趕去。
可剛踏進屋門,便聽見“哐當”一聲,一道破碗迎面砸來!
本就缺口的碗此刻徹底碎成一地,碗裡剩下的米粥濺了幾滴在谷星衣角上。
谷星眉頭一跳,眼神冷了下來。
她擡眼望去,隻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木闆上掙紮起身,口中嚷嚷,
“你可别想糊弄我!快放我出去!”
“你們怎的還敢信啊?”
他自己不願接受治療,還四處煽動人心,慫恿旁人。
“這湯喝了會死人!你們看看六大爺,他就是喝了這粥,第二天就沒氣了!”
衆人聞言,臉色皆有遲疑。
谷星冷眼旁觀,心中冷笑。
若是可以,她真想如了這人的願将這人丢出去。
可霍亂傳染性極強,就算他現在隻是輕症,可他的嘔吐物若沾染上其他人,便有極大可能引發二次感染。
為了控制病情蔓延,她才讓阿辛将輕症病人都帶到武塾治療,也能統一隔離。
但顯然,這人不服管束,輕症偏偏最有力氣鬧騰。
五位女子紛紛上前安撫,卻依舊壓不住局勢,反倒讓那壯漢更加嚣張跋扈,手一推,矮小瘦削的張燦燦便被掀翻在地。
她狠狠撞在木柱上,順着柱子滑下,柱上頓時多了一道血痕。
場中一靜。
谷星眼睛瞪得巨大,腦内轟的一聲炸響。
她剛看好的五女将,這就隕了一個?!
怒氣從胸口炸開,她二話不說,順手就抽了阿辛的佩刀,擡手就要将那壯漢劈了喂狗!
可有人比她更快。
那五人中最年長的大姐張去病陡然出手!
隻見她抄起身旁一塊木闆,以排山倒海之勢狠狠拍下,“砰——”的一聲,那壯漢應聲倒地!
“你若是找死,自己去找火堆燒了自己,别連累旁人!”
她話音未落,便一腳踩在他的脖頸,冷冷俯視着他,眼中透着狠絕,“念你是同鄉,才留你幾分薄面,好生勸你,怎的?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那壯漢面色漲紅,四肢瘋狂掙紮,奈何被張去病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谷星微微眯眼,再一次細細地打量張去病。
這女子一身普通村婦裝束,然而手腕卻比旁人粗了不止一圈,藏在飄飄裙擺下的,竟是一身鋼筋鐵骨般的肌肉!
張去病環視四周,目光淩厲:“你們這群人聽好了!”
“别看你們現在能吃能喝,能鬧能跳,若不喝下這米粥,過幾日,便是進神殿的命!”
“這一個月來,你們自己為何生病?同鄉好友為何接連病死?你們心裡沒點數?”
她聲音壓低,語氣狠絕如風,在這室内回旋沖撞。
“人的欲望是活下去。”
“可他呢?他不想活,還想拉着你們一起死!”
她眼神如鷹隼,直直掃過衆人,“你們當真要跟着這糊塗蛋赴死?!”
場中鴉雀無聲。
張去病目光緩緩掃過衆人,見有幾人已面露猶豫,又補上幾句,
“若真要赴死,我也不攔你們。”
“但别投井裡,免得污染了封丘的水。”
“我可以幫你們一把。”
她話音剛落,手腕一翻,木闆高舉,淩空落下,
“磅——”的一聲!厚重木闆重重砸在壯漢腦殼上,直震得地面一顫!
壯漢眼白一翻,頭一歪,再無聲息。
“你們若執迷不悟,我便将你們統統拍暈,拉去火裡焚了,燒個幹淨!”
“也好叫這瘟疫,到此為止!”
空氣驟然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吭聲。
阿辛被這一幕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他為了活命,平日裡也和兄弟們在郊外獵獸、奪财、打打殺殺,可他活了這麼久,還真沒見過這般自家人内鬥的慘烈場面!
怎麼一不留神,同鄉人跟同鄉人鬥起來了?!
他心頭狂跳,嗷嗷了兩聲,目光一掃,才發現他的佩刀,還在谷星手裡!
阿辛猛地擡頭,卻見那瘋婆子竟然兩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張去病,嘴裡還念念有詞,像是在嘀咕什麼。
他側耳一聽,隻模糊拼湊出兩句話來。
“小喻……我明白了……”
“我又要晚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