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星聞言,神色未變,心中卻冷哼一聲,心道這人果然沒憋什麼好屁。
她指尖一翻,毛筆在手中靈巧地轉了個圈,懶懶道:“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小報可不收現場胡編亂造的消息。”
閑無憂笑眯眯地,不疾不徐地回道:“聽聞是一名叫‘閑無憂’的破戒僧所道之言。”
實在無恥……
這一大早就遭人如此詛咒,何況閑無憂所言之事,她又豈會不知?
沒錯,眼下的小報社,的确支撐不了多久。
她給蕭楓凜畫大餅時,說得天花亂墜,可她心裡清楚,整個小隊裡,似乎沒一個人真正懂得如何投資風口産業。
李豹子雖曾經從商,但那是繼承祖輩舊業,框架早已搭好,他熟悉守業之道,卻非創業之才。
而蕭楓凜恐怕也心知肚明,她的小報社難以長久運營,所以從未問過她更長遠的計劃。
可收不抵支,不代表必然破産。
思緒回籠,谷星捏了捏毛筆,徐徐寫下——
【《大事件》*報社不足半月,便要入不敷出,難以為繼。】
寫完,她擡眸朝身後的李豹子颔首:“給錢吧。”
李豹子目瞪口呆,不明白此人來曆,亦不解他與谷星、雲羌的關系,為何三人一見面便針鋒相對,話語交鋒間暗藏殺機。
被谷星一提醒,他這才回過神,愣愣地從口袋裡掏出事先商定好的價格——十文錢。
随後,谷星掏出一張表格遞給閑無憂,語氣淡淡:“你可識字?填上。”
閑無憂瞥了眼表格内容,随手接過毛筆,提筆便是龍飛鳳舞的大狂草,潇灑非常。
衆人好奇這“建檔”究竟要填些什麼,紛紛探頭望去。
隻見表格分類詳盡,從姓名、戶籍、臨時住址等基本信息,到健康狀況、生活經曆、需求評估一應俱全,看着繁雜但大多為選擇題,若不知如何填寫之處亦可直接跳過。
閑無憂閑閑翻閱,寥寥幾筆,頃刻填完。
他将表格遞回,谷星掃了一眼,眼神頓時冷了幾分。
這小子……關鍵地方全跳過。
她懶得多說,心中琢磨着,待會兒等他出了這條街,定讓雲羌把這瘟神綁了。
她提筆勾畫幾下,閑無憂的小像便躍然紙上,之後又在角落寫下:【No.00001】
待她制成一張小卡,便遞給閑無憂,朗聲道,語氣似在對他說,又似在對衆人宣告:
“持卡者,日後可參與我們面向會員的活動,或享免費餐食,或得醫者義診,或獲謀生之機,或尋栖身之所。”
話音一落,原本被表格吓退的流民們頓時激動起來,唯恐落後,争先恐後地往桌前擠。
人潮洶湧,桌子幾乎要被掀翻。
閑無憂嘴角一勾,接過小卡,笑意嫣然,轉眼便被人群擠了出去。
谷星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回頭一瞧,雲羌竟然還站在原地,正與李豹子一同推開擁擠的流民,讓他們排隊。
她歎了口氣,蘸了蘸墨,擡眸:“下一個。”
……
事情進展比預想中更順利,銀子卻流得比想象中更快。
谷星見無人惹事,餘下不過是記錄細務,便随手撂下毛筆,交代了幾句後,提起手提包出了破廟。
才走幾步,果然見閑無憂坐在屋頂等她。
她瞥了一眼,腳下不停,順着牆角的水缸和雜物幾下翻了上去,腳尖穩穩落地,驚得閑無憂身邊的鳥獸四散飛離。
閑無憂托着腮,笑意不減,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神态悠閑,怎麼看都欠揍得很。
谷星莫名地被他看得心煩,随手将手中冬衣丢過去:“你的衣服,忘了拿。”
閑無憂舉起冬衣,左右翻看,随即直接套在身上。他本就隻穿了件單薄的僧衣,如今多了一層,終于像個正常人。
谷星斜眼看向破廟方向,見一切如常,又扭頭望向閑無憂。
“我有事要問你。”
她目光微沉,開門見山:“你究竟對雲羌下了什麼毒,讓她如此怨你?”
閑無憂低頭擺弄着冬衣,似乎對這個問題并不感興趣,随口答道:“這事若是說了,你怕不是要掄起棍子,把我打得滿街亂竄。”
說着,他手上動作忽地一停,擡眸望向谷星。
那雙眼平靜無波,卻仿佛穿透浮世塵埃,将她看得分毫不差。
谷星心頭微滞,眉心不由皺起,腦海中閃過那些流言,越想越覺不對勁。
閑無憂嘴角微揚,似笑非笑:“不過,我勸你一句,趁早遠離她。否則遲早有一日,你會死在她手裡。”
谷星聞言,眼神微斂,随即果斷搖頭,語氣堅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