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某日,她親眼見着小桃自門前匆匆掠過,竟連個招呼都未同她打,仿佛沒瞧見她一般,輕飄飄地邁步入府。
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再加上雲羌不在身邊,她獨自一人無法突破戒備森嚴的守衛,混進蕭府之中。
如此一來,她索性也不再白費力氣。
她倚在老槐樹下,與系統閑聊打發時間,心裡盼着雲羌早些歸來。
不知不覺間,她竟睡了過去,再一睜眼,便見紛紛揚揚的雪花自夜幕中飄落,無聲地給世間萬物覆上一層銀白。
谷星愣了片刻,随即後背一涼,後知後覺地心生懼意。
得虧有系統盯着,若是換作旁人,怕是早已凍得不省人事。
天色已然暗沉,院中黑壓壓一片,唯有那破損圍牆的洞口,依稀透着幾分外頭的燈火輝煌。
谷星撐着地面坐起身子,正欲活動筋骨,便聽肚子叫喚。
她伸手揉了揉腹部,覺得該去尋頓吃食了。
如今她有房可居,手頭也略有餘銀,雖仍是無戶籍的流民,卻不必再為溫飽憂慮,與那些真正颠沛流離之人相比,已然好上許多。
她漫步在街市,擡眸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燈火如晝,繁華依舊。
明明是同樣的一片景象,然而她此刻的心境,早已與初到那夜不同。
她随手買上一串冰糖葫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踱步,一邊啃着糖葫蘆,一邊聽着街頭巷尾的吆喝叫賣。
五光十色的喧嚣,将她的思緒攪得微微紛亂,竟有些難以平複。
稀裡糊塗地,她又走到了那日她千挑萬選、才選中的一處風水寶地——勾欄院外牆的一處角落。
她望着那熟悉的小巷,淺淺一笑。
也不知那日被她一腳踹翻的醉漢,如今是否仍安好。
愣神之間,谷星的目光忽然被一處黑壓壓的角落吸引。
那處枯黃的茅草層層疊疊,然而在那草叢之下,她隐約瞧見一雙人類的腳丫,蒼白僵硬,半埋于積雪之中。
谷星手中正欲送入口中的冰糖葫蘆緩緩放下,愣愣地朝那處走去。心底某種不祥的預感悄然蔓延,令她腳步沉重。
待至近前,她伸手撥開那層茅草。
枯草散落間,露出的東西,赫然入目。
不是别的。
正是一具屍體。
一具被凍僵的屍體。
這張臉,谷星認得。
正是三日前,她因生氣而輕彈了腦門的小乞丐。
那雙如此大的眼睛,此刻卻永遠的閉上了。
天地寂然無聲,唯有漫天飛雪飄落。
谷星低頭不語,整個人都被一層陰郁的寒氣籠罩。
她輕輕拂去孩子臉上的積雪,卻無論如何拂去,都有新的雪落下,覆滿他蒼白冰冷的面頰。
她眨了眨眼,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蕭楓凜的錢來得太容易,以至于她幾乎忘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是何等艱難。
【待冬日降臨,京城風雪初落,街頭橫屍處處。】
【待來年春回,流民之數自會少去一半。】
她終究還是沒能跑赢冬日的到來……
如今這個冬日,還會落下多少場如此漂亮的雪?又會帶走多少人的性命?
她深吸了一口氣,冷冽的空氣直灌入五髒六腑,卻未能讓她清醒過來。
正此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響動。
谷星心神微震,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自雪幕中緩緩浮現。
她怔了怔,回頭一看,竟是雲羌。
看見雲羌歸來,谷星心口那處難受的情緒才驅逐出去幾分。
“回來了啊,沒有受傷吧?”她勉強牽起嘴角,擠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聲音淺淺的,“竟比預料中還要快,不愧是你。”
雲羌自是感受到谷星身上的悲傷,她見慣了生死,卻沒見慣谷星這幅模樣。
她默默點頭,終是無言,自袖中取出一張折好的袖珍圖紙,遞給谷星。
谷星盯着那圖紙愣了片刻,随即無奈地笑了笑,“倒是來得真巧。”
她接過圖紙,指尖微微用力,将其緩緩展開。
那紙并不大,僅有兩個掌心般大小。
待她一一掃過那紙上内容,心滿意足,“如此一來,便還有一線生機。”
那紙上的内容,竟是谷星那日與阿秀衆人所呆過的地下水道的地圖,以及官差巡邏的時間細節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