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糕點呢?
此刻聖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也是瞬間的身體僵直。
這件事怕是瞞不過去了。
林公公思索着,要不要将這件事推給宮人,免得引起聖人煩憂驚了聖駕,卻聽到聖人開口道:“請國師來。”
“是。”林公公立即斷了自己的思緒,趕緊應聲。
并不用人去請國師入宮,不多時便傳來了國師求見的消息。
聖人聽到獨孤賀已經來了,不由得一喜,語氣都輕快了幾分:“快請國師進來。”
“聖上!”獨孤賀一向是仙風道骨,沉穩如青松般的模樣,今日卻有了明顯的不同。
他的步伐很急,剛剛入殿便喚了一聲,随後躬身行禮。
他身上穿着的還是平日裡煉丹時才會穿的衣衫,顯然是突然間趕來的,甚至來不及更換衣衫。
聖人親自起身道:“愛卿不必多禮,寡人正要派人去召你入宮,你倒是自己來了。”
“是喜事!”獨孤賀難以掩飾自己的喜色,甚至激動到聲音微微發顫,“師門的回信終于來了,他們願意派長輩出山,還請聖人允許臣親自去仙山接長輩出山!”
“好、好、好!”聖人連道了三聲好,神情也有些恍惚。
獨孤賀師承大名鼎鼎的陵霄派。
當初陵霄派的老天師在洛陽北邙山一帶修煉,那時還是先帝在位,朝廷數召不就,後攜弟子隐入山林。[1]
多年後,他們才尋到在外雲遊的陵霄派弟子獨孤賀,也是費盡周折,才能讓獨孤賀成為如今的國師。
現下遇到了獨孤賀都無法解決的難題,想來也隻能求助老天師。
若是老天師願意出山,想必如今的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一直壓在聖人肩上的擔子也在這一刻松了下來。
林公公有些猶豫:“國師,若是您離開了,宮中無人坐鎮,旁人如何能保證聖人的安全?”
“我自會在臨行前布下法陣,護宮中安全。”他說得笃定,“實不相瞞,師門位置幽靜,若不是我親自引路,怕是會耽誤了請仙師出山的時間。”
林公公這才沒有異議:“國師自然是思慮周全的。”
獨孤賀在此時再次行禮:“微臣會立即布陣,還請聖人派人為微臣執燈。”
若是平日,聖人定然不願意讓獨孤賀連夜忙碌。
可剛剛他的面前才出了事,他也沒再堅持,于是道:“好。”
*
獨孤賀一絲不苟地布陣完成,伸手在腰間取下了一塊令牌。
令牌已經有些年頭,可被他保存得極好,甚至沒有什麼刮痕。
令牌正面刻着陵霄派三個字,其下是他的輩分以及名字,令牌背面則是圖騰紋樣。
他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名字,顯然取出令牌這一舉,如同在他心頭剮掉一塊血肉。
最終他還是将他的本命令牌放置在陣眼的位置。
陵霄派的弟子令牌,有着招遣神将、辟惡鎮邪的作用,尋常的一塊,足以保全弟子一生。
将它用作陣眼,也是無奈之舉。
就此陣成。
宮殿内的紫霧一顫,竟然散去了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臨近天明,原本透着森森涼意的宮殿,流動起了一股暖意來。
*
江岑溪沉默地聽完,表情越來越沉重,最後甚至瞪了獨孤賀一眼:“本命令牌都留在宮中了?”
獨孤賀自然知曉江岑溪是在關心他,隻是因為生氣語氣才這般嚴厲,當即點了點頭,回答得語氣平和:“嗯。”
“九天齋你都敢做了?!”江岑溪怒問。
獨孤賀一個修行不到家的外門弟子,出了師門後居然敢去一人挑戰整個國家的怨氣,當真不自量力,他不被那些怨氣吞噬就不錯了。
現在還能活着,說不定也是本命令牌的庇佑,若是換做其他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獨孤賀也都誠懇地認錯:“的确是徒孫不自量力。”
江岑溪單手握住獨孤賀的手腕,幫獨孤賀渡氣調息,仍舊是不悅的語氣:“既然知道錯了就跪着聽。”
她在門中輩分極高,如此訓話并無不妥之處。
獨孤賀很是順從地起身,作勢就要跪着聽訓。
江岑溪見了反而急了:“讓你辦九天齋你就辦,讓你跪你就跪,你要氣死我不成?!”
獨孤賀身體僵在尴尬的姿勢,隻能垂着眉眼道:“徒孫的确做得不周,還得勞煩您出山,一直心中有愧。”
“這國家定然是出了什麼問題,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怪事同時發生。這都與你無關,你也算是竭盡心力了,你唯一該道歉的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獨孤賀再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繼續跪下惹江岑溪生氣,内心之中還有些許感動。
到底還是師門的人最在意他的安全。
江岑溪運功後,擡手用食指在獨孤賀幾個穴位輕點。
并未用力,卻還是讓獨孤賀嘔出一口黑血。
這是在幫獨孤賀逼出之前九天齋反噬,留在他身體裡的淤血以及一些陰煞之氣。
剛巧莫辛凡和李承瑞端着夜裡順路收集來的瑞水而來,敲門後聽到不對勁,趕緊推門進來。
看到獨孤賀吐血的樣子,莫辛凡驚呼:“小仙師,國師也是想幫我們,不必把他打到吐血啊!”
江岑溪仍舊在氣頭上,眼神狠戾地掃過他們二人,道:“滾出去。”
“哦。”莫辛凡和李承瑞将瑞水放在了門口,默默走了出去。
李承瑞被執念幹擾後,明顯更有禮貌:“不打擾小仙師清理門戶了,告辭。”
完全說不出話來的獨孤賀:“……”
倒也沒那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