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沉丹田,收腹吐納,執劍心定,後劈回收”,清晰溫和的嗓音傳入耳中,夾雜着他特有的溫柔語調。
江笙鸢随即調整動作,執劍的手挽起,劈斬之勢如秋風掃落葉。
[宿主真棒!這一招随便練練就成了,況且僅僅八年就已經是元嬰前期了,宿主絕對天賦異禀!]
江笙鸢眼角一抽,實在是沒忍住吐槽,八年元嬰,這進度...唉...什麼時候才能趕超祝餘苑的修為,他實在不敢想。
盡管現在比一般的修行者天賦稍高,但與祝餘苑這種天才來說,連影子都追不上。
就這破天賦還能稱得上異禀,到底是系統高看了自己,還是它根本沒見過天才?
“徒兒打坐這麼久,曉是累了吧?先休息吧,為師做了酒釀小圓子,徒兒嘗嘗?”
祝餘苑眉眼彎彎,手裡正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酒釀小圓子,哪有書中寫的冰清玉潔,高冷師尊的模樣?
自從發現他是個吃貨後,祝餘苑便練了一手好廚藝,不為什麼,隻為了讓自家徒兒多吃些飯。
江笙鸢看了看他手裡的酒釀小圓子,又捏了捏自己帶着嬰兒肥的臉蛋,心中甚是苦惱。
他都已經辟谷了,師尊還變着花樣做吃食,萬一到的時候要走原著劇情,自己被喂成土圓肥了,那可怎麼辦?師尊能喜歡?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于是乎,他決定推脫師尊的好意,開口時嗓音清淡,那模樣已經有了玉樹臨風的雛形,遠遠的給人一種天然的疏離。
“師尊弟子勸過您多少次了?下次别做這些了,您貴為仙師總是為弟子如此操勞,實屬不該,何況,弟子早已辟谷,有無吃食都并無影響。”
祝餘苑一副愁容,眼神莫名有些憂郁,看着他,欲言又止,歎了口氣,語氣緩緩。
“徒兒若是不喜歡,為師下次便不做了,可為師都已經做了,徒兒也累了,為何不嘗嘗呢?”
不知是不是他聽錯了,他總覺得師尊的話裡帶着點若有似無的無奈,心裡否定八百遍,絕對是自己聽錯了。
“師尊,徒兒不是那個意思,隻是...”
他看到他垂下眸,鴉羽似的睫毛輕顫,聽他一臉委屈的哄着要師尊版“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話。
“徒兒怎麼如此怪為師?是為師做的不對了,為師頓感頭疼,徒兒可能來扶一下為師?”
江笙鸢從來都隻當他是對人類幼崽格外寵溺,便厚着臉皮裝孩童陪着他老人家玩鬧。
為此止住自己的話,把劍放在樹下石桌上,接過他手裡的碗也放在石桌上。
像小孩子撒嬌似的撲進他懷裡讨要抱抱,他神情溫柔下來,伸手揉着他的頭,低頭對上那張玉面姣好的臉,眉眼含笑。
江笙鸢也是無奈,但卻依舊滿心的師尊,張了張口,報以孩童的口吻。
“師尊放心,徒兒努力修煉,都隻為了将來為師尊趕跑壞人,讓任何人都不得欺負師尊。”
可這話剛說出口,祝餘苑便紅了眼眶,堂堂仙師卻淚落沾襟。
江笙鸢不知到底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竟然惹哭了師尊,于是手忙腳亂的伸手為他擦着眼淚,滿心憂慮。
倒不是江笙鸢話說的有問題,隻是他心中苦澀。這些年裡,他腦海中陸陸續續的總會多出記憶片段。
這些湧出的記憶與那所得的書一樣莫名其妙,除卻記憶中的結局更加悲涼,其餘倒是吻合。
書中所說,他是為救世人而神魂俱滅。
可前世,分明是他最愛的徒兒始亂終棄,與他人喜結連理。而他,仙魔大戰之後,根骨受損,竟不敵魔族将領,遭刮骨剜心之苦,嘔心瀝血之痛,生死不知林。
無心之言倒是說中了前世結局。
他可不就是被壞人剜心抛肺而死的麼?
淚水濕了眼眶,卻不知悲傷為何物,或許在絕望中期待他的到來,已然耗盡了他所有的悲傷。
“師尊...可是徒兒說錯什麼話了?師尊莫哭,徒兒下次不說了...”
江笙鸢上下其手地為他擦着眼淚,眼淚是止住了,卻好像沒哄好似的,整個人悶悶的。
天色愈晚,他被團成圓子似的窩在他懷裡,無聲歎息。他早知曉自家師尊到底是有多難哄,可未免也太難哄了些。可他又覺他身上清香好聞,不免又湊近了幾分。
不知為何,每次與師尊同睡,身上總是暖洋洋,癢癢綿綿,疲倦盡數褪去,靈力流淌之處,連經脈都是暖的。
困意席卷而來,江笙鸢眯了眯眼,就這樣窩在他懷裡睡着了。
他大抵是不知祝餘苑到底下了多大本錢,竟以自身元靈來溫養他的經脈,鋪平他此後進階之路,這即便是相知一生的伴侶都無法做到此種地步。
無論前世今生,無論他傷祝餘苑有多深,祝餘苑都對他愛護有加。
他的徒兒與上一世同樣努力修行,同樣尊師重道,可細微之處實不同,不關于其他,僅憑直覺,他便願再信他。
說他妄想也好,說他迷途不返也罷,無論何時,無論要受多少遍挖骨之痛,剜心之苦,無論徒兒日後是否欺師犯上,是否始亂終棄,隻要他在一時,他的徒兒,他總是要慣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