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之和曲瓦坐在宴會廳的東南角,此處正對着南邊迎賓台,可以清楚地看到來客。
“外星來賓都安排在西邊,還有十五分鐘開場,以琳使團應該快到了。”曲瓦低聲說。
白牧之餘光捕捉到新的動靜,抱起貓朝入口走去:“他們已經到了。”
以琳星沒有直接參與諸夏星的内戰,但确實在暗中為共和軍提供了許多援助。共和國成立的第一天,他們派代表團來訪正是為兩國建交做鋪墊。
曲瓦有些緊張,爪子不自覺用力抓皺了白牧之的制服袖子。
白牧之輕撫他的背部:“放松,CPU要燒壞了。”
使團正在侍者的引導下往來賓席位走去。白牧之迎上來,熱情有禮地打招呼:“歡迎以琳的各位貴客遠道而來,舟車勞頓辛苦了。”
曲瓦的父母綴在隊伍末尾,注意到白牧之後,夫妻倆對視一眼,頗為急切地靠上前。
此時使團代表也揚起笑容與他握手:“客氣客氣,白先生真是一表人才。”
兩人寒暄幾句,白牧之切入正題:“我與貴國的曲教授和其夫人有故交,可否允許我和他們叙叙舊?”
“當然,”使團代表知道曲舫夫婦自請加入出使隊伍是為了尋訪兒子,他很樂意做這個人情,“你們慢慢聊。”
說完便帶着其他人繼續入座。
白牧之轉過身,正對上曲舫的目光,鬓邊已生華發的中年男人頗為懷念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多年不見,小白也長這麼大了!”
曲瓦的母親詹曼青也和他點點頭,有些神思不屬,不知是不是因憂慮過重,眉眼間籠罩着一股沉郁憔悴的氣息:“小白,怎麼沒見到艾柯?”
艾柯是曲瓦的小名,據說古代人在進行星際大遷徙時,不同的民族文化都進行了融合。即使是以華夏文明為主導的家庭有時也會為孩子取個西語名做小名。
白牧之的機甲代号Echo,這個名字正是來源于曲瓦小名的諧音。
他自小身體素質不算上佳,基因病治愈後曾有幾年松快日子,但想要像白牧之那樣上戰場開機甲是不可能的。
所以每次白牧之奔赴前線時,他都會在心裡默默為他祈禱,希望Echo能代替自己陪伴他、保護他、協助他,成為他最強大的矛與盾。
白牧之聞言,下意識地與懷裡的貓對視一眼,再次擡頭時,和詹曼青驚疑審視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曲瓦今天有重要研究,不太方便到場,晚點他會和你們聯系的。”他含糊其辭道。
詹曼青勉強笑笑:“是嗎?我聽說今晚有他的授勳禮,這麼重要的場合他也不來嗎?”
白牧之硬着頭皮說:“他是不耐煩來這種地方的,本想讓我代領呢。正好您二位來了,由你們來替他領勳章再合适不過了。”
曲瓦捂住臉,用通訊器對白牧之說:“小時候我每次對我媽撒謊她就會露出這個表情。”
白牧之也說:“我覺得我們瞞不了多久。”
他們倆仿佛回到兒時,湊在一起對父母耍着一眼就能看穿的心眼。
詹曼青盯着黑貓看了會兒,忽然問道:“這隻仿生貓很可愛啊,是曲瓦的嗎?”
“是的,它叫黑仔。”
“怪不得他的眼神和曲瓦那麼像呢,這就叫什麼……寵似主人形?小白,能給我抱抱他嗎?”
白牧之猶豫片刻,曲瓦悄悄說:“給她吧。”
此時,司儀上台宣布晚宴即将開始,請大家按次序入席。
詹曼青朝着黑仔張開雙手,白牧之将其放入她的懷中。
曲瓦感覺自己像落入一片雲朵。
柔軟、溫暖、芬芳,氤氲着來自母親的愛意。
那一瞬間,他特别、特别、特别想哭。
但是他沒有淚腺。
*
白牧之回到座位上,眼神還是忍不住一直往以琳使團那邊瞟。
曲瓦安撫他:“不用擔心我,你專心吃飯吧。”
共和國畢竟剛成立,财政并不充裕,所以即使辦了個慶功宴也沒有使用多麼奢侈昂貴的食材,上的都是些家常菜,考慮到場内多數都是軍人,量大管飽。
白牧之一邊吃一邊想着等會兒該怎麼把曲瓦要回來。
場中已經有長袖善舞的政客開始輪桌敬酒,白牧之不愛喝酒,别人來勸也就舉着杯意思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