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群放高利貸的人。
沒想到他們下手這麼狠,路池身上到現在還留着傷?
而路池……看起來這麼遊刃有餘,卻連自己的傷口也不當回事,不作處理。
梁嘉樹臉色沉下來,再也沒心思想别的,掌心輕輕圈住他手腕,往跑車方向走:“跟我來。”
路池不明所以:“你帶我去哪?警察還沒來,梁之羽和顧言言還在會所呢。”
——FOM還躺着兩個血流成河的人呢。有人在意嗎?
梁嘉樹聽到這兩個名字,很不耐煩地呼吸了下,仿佛聽到兩頭會講人話的蠢豬。
他将路池帶到跑車前,拉開車門,護着他頭頂讓他進去:“我去處理,等我五分鐘。”
說完,梁嘉樹站在車門前,漆黑雙眸看着路池,沒有動。
路池頓了頓,忽然福至心靈:“……好,你去吧。”
梁嘉樹這才點頭,仿佛得到主人允許的惡犬,關上車門,轉身迅速朝FOM裡走去。
……還挺有好狗樣的。
路池盯着他溢滿不耐和冷漠的背影,沒什麼誠意地為主角受和攻二祈禱了半秒。
不到三分鐘。
FOM那裡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随即是噼裡啪啦的玻璃碎裂聲。
又過了半分鐘。
梁嘉樹面無表情地出來,身後跟着冷汗狂冒的趙經理。
路池看見他站着和對方說了幾句話,英俊的臉上滿是冷淡,雙眸居高臨下地垂着,和方才興奮的模樣判若兩人。
……又變成壞狗了。
路池眨了眨眼。
很快,趙經理離開,梁嘉樹回到車内,沉默着踩下油門。
路池也不問車子要開向何方、不問剛才會所發生了什麼,依舊側着頭,饒有興趣地盯着他看。
感受到這股輕飄飄的視線,梁嘉樹呼吸漸熱,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用力,喉結也滾動了一下。
在路池眼中,就好像狀态在迅速切換:好狗……壞狗!好狗……壞狗!好……壞!
他忍不住笑,樂得要命:“梁嘉樹,你怎麼這麼悶騷啊?”
内心戲加起來能演八百回狗血小說了。
梁嘉樹沒說話,餘光看見他被吹得淩亂的碎發,默不作聲關上車窗,一路開回了靜谧的水雲苑。
不知過了多久。
跑車緩緩停靠在私人車庫。
梁嘉樹剛要開口,一轉頭,卻忽然頓住。
——隔着不到半米,副駕上的男人睫羽細密、眼皮輕閉,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
燈光落在他臉上,明滅不定,變幻着浮光掠影。
梁嘉樹很安靜地看了幾秒,掏出手機,開始對着路池罕見的睡顔偷拍。
大概是今天太累,梁嘉樹用不同角度偷拍了路池二十分鐘,對方依舊沒醒。
他猶豫半秒,沒有叫醒他,而是繞半圈打開副駕門,雙手穿過路池腿下的空隙,輕輕抱住了他的膝彎。
梁嘉樹剛要公主抱起路池。
睡着的男人忽然睜眼,水霧彌漫的瞳孔盯着他,片刻,用剛睡醒的沙啞聲音問:
“梁嘉樹,你的車裡為什麼裝着夜燈?”
——勞斯萊斯奢華的車内,拆掉了所有刺眼的車燈,隻裝滿暖黃色調的小夜燈。
害他剛上車沒多久就困了。
梁嘉樹垂眸,聲音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為你怕黑,最喜歡夜燈的顔色。”
所以那些照片裡,他出租屋的夜燈從來不關。
路池一頓,笑了下:“你真是……好歹藏一下監視我的事實啊。”
梁嘉樹輕松抱起他,面不改色走進電梯,按下樓層:“好狗不會說謊。”
路池被他抱在懷中,聞言笑得不行:“來勁兒了是吧?”
“那你帶我來你家幹嘛?好狗可不會随便帶人回家過夜。”
梁嘉樹依舊面不改色:“你鎖骨有傷,我帶你回來上藥。如果你不喜歡,上完藥我會送你回去。”
路池愣了下,似乎沒想到他會發現自己的傷。
就連系統也沒發現。
片刻,路池靠在梁嘉樹平直的肩上,眨眼逗他:“哇,你好細心哦。”
梁嘉樹:“……”
青年的肌肉瞬間僵硬。
路池又眨了下眼,忍笑道:“而且你的肩膀好寬好硬啊,很結實的樣子,好有安全感。”
話音落下。
梁嘉樹下意識鼓起背頸肌肉,冷淡自持:“我每天都鍛煉至少兩小時,體脂率常年維持在10%左右,足夠保護你。”
語罷,他垂眸,直直看着路池的眼睛,顯然是讓他再多誇幾句。
“……”
空氣寂靜。
說來奇怪。
梁之羽說這種話時,路池隻想打電話送他去精神病院挂号。輪到梁嘉樹開口,路池卻覺得,他有種很好笑的真摯。
滴滴一聲,電梯門開。
路池一邊忍不住笑倒,一邊伸手,一把抓住梁嘉樹握着自己肩頭的大手。
修長的指節膚色慘白,指腹處有很明顯的硬繭,厚厚一層。
電梯燈光熄滅。
在它亮起的前一秒。
路池眨眼,猝不及防低頭,輕盈飛快地吻了下梁嘉樹指尖。
柔軟濡濕的觸感落下。
一觸即分。
他看着梁嘉樹猛縮的瞳孔,倏然跳下他的懷抱,笑得狡黠又無辜:“好狗的獎勵。”
……
第二天一早。
上完藥的路池釣完就跑,回到出租屋後就開始專心整理教案,整整一周都沒聯系梁嘉樹,沒看任何社交軟件的消息。
一周後,A大正式開學。
路池跟在教授身後,漫不經心走進人滿為患的階梯教室,垂眸看向台下學生。
下一秒。
他對上了一雙熟悉漆黑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