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監連連答應:“我要提醒兩位幾句:您這包裹裡頭,什麼都能帶,就是不能帶信;到了神武門,您與家屬見面,宮裡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往外透露;家屬要給您東西,除了銀子銀票,别的也是一律不許。二位可千萬别犯了忌諱,不然老奴沒法兒交差。”
魏敏道:“我記着了,您放心。”
小慧也是點頭。
三人走在筆直的宮道上,朱紅厚重的宮牆屹立在兩側,他們穿過一道又一道宮門,進入禦花園,抵達順貞門。
順貞門和神武門之間有一片特别大的廣場,宮女們被攔在順貞門裡面,家屬們被攔在神武門外面,廣場兩側站着許多侍衛。
宮女們在順貞門前排隊,排到了,領着她的太監就跟侍衛說一聲,侍衛去神武門外喊人,放她的家屬入神武門,家屬穿過廣場,來到順貞門外與她見面。
“有話快說!不要耽誤時間,後面還有人等着呢!”領頭的侍衛在旁邊大喊。
魏敏忍不住吐槽,真像探監啊,感覺比探監還不自由。
排到她了,李老太監跟一個侍衛說,内務府副内管領魏清泰之次女魏敏請求與家屬見面。
那個侍衛就走到神武門邊大喊:“内務府副内管領魏清泰的家屬!内務府副内管領魏清泰的家屬在哪裡?”
魏敏便看見額娘帶着兩個弟弟從人群中鑽出來,擠到栅欄邊應聲:“在這裡!我們就是魏清泰的家屬!”
侍衛掃了他們一眼,打開栅欄,額娘和兩個弟弟便腳步匆匆地穿過廣場,直撲過來。
隔着栅欄,魏敏伸出手,抓住魏楊氏的手,激動道:“額娘!”
魏楊氏眼裡含着淚光,将魏敏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胖了些,氣色也好,知道你在宮裡沒受苦,額娘就放心了。”
她托起魏敏的手,撫摸她的指尖:“手也變細膩了,不像在家裡,老是要幫額娘幹活,弄得那麼粗糙。”
她嗔道:“你看你,還說你在宮裡過不好,這不是過得挺好的嘛。”
魏敏黑線。
她□□上沒受多少傷害,但她的心靈受到了巨額的傷害好不好?
升二等以後,近五個月沒幹粗話,她的手是變細膩了,但她的膝蓋上卻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繭子,全是跪出來的!
但是怎麼說呢?不好說。
心靈是無形的東西,别人看不見。
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可能挽起褲腿,跟額娘訴苦,她每天要跪多少次,磕多少頭。
母女相見了,可有太監和侍衛在旁邊盯着,什麼體己話都說不出口。
魏敏頓了頓,問:“大姐呢?”
魏楊氏:“你大姐懷孕了,但是懷相不好,大夫說有流産之兆,天天在床上靜養,哪裡都去不了。”
魏敏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魏芳懷孕了?!
她記得她才16歲吧?還是虛歲!
這樣的事,無論聽到多少次,魏敏都無法适應。
她皺了皺眉:“大姐這是頭胎,怎麼會有流産先兆?她嫁那男的不會有弱精症吧?”
魏楊氏怒目,不輕不重扇了魏敏胳膊一巴掌:“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大姐嫁那男的?那是你姐夫!”
魏敏翻白眼,她知道沒禮貌,但那男的又不在!在的話她肯定親親熱熱叫大姐夫,她在宮裡裝夠了,現在,她懶得裝相。
魏楊氏遲疑片刻,神情不太自然:“不過…你說的弱精症,是個什麼病症?”
魏敏一頓,暗暗心驚。
清代醫學上難道還沒有這個說法?
她又嘴快了,啊,果然見家人,精神上一放松就什麼都往外秃噜。
還是要謹慎一點,再謹慎一點。
魏敏收束好情緒,開始編瞎話:“我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一個說法:女的隻要能懷上,生育能力就沒有問題;若是女的懷上了卻中途流産,生下來的胎兒畸形或者發育不良,那就是男的不行,他精氣質量不高。不過我也不能确定,你去問問大夫嘛,看看大夫怎麼說。”
她見魏楊氏皺眉思索,推了推她:“額娘,怎麼了?”
魏敏眼睛微眯:“難道大姐那夫家真将問題全推到大姐身上了?”
魏楊氏露出怒意,又驟然歎氣:“芳丫頭跟我哭了好幾次,她婆婆話裡話外嫌棄她沒用,她丈夫的态度也不似從前,雖口中多有安慰,語氣裡卻還是介意的。為了芳丫頭,我幾次上門說情,還賠了不少禮物,沒想到竟然是她丈夫有問題。”
魏敏無語:“娘啊,一個孩子要有爹有媽才能生下來,若是生不下來,當然要找兩方的問題,怎麼能隻找媽的問題呢?”
魏楊氏又怒又急:“我這不是沒想到嘛!誰能想到呢?”
她歎氣,傷心道:“芳丫頭是我第一個孩子,她的夫家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家裡人口簡單,公婆風評好,你大姐夫也上進老實,不搞那些花頭。誰知道僅僅出了一點小問題,他們就翻臉不認人呢?”
魏敏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