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嫔一瞧,便露出喜愛之意:“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她湊過去,細細嗅聞:“這氣味,香而不濃,聞起來很舒服呢。”
麗娜伸手擋了一擋:“主子,這荷花自湖中淤泥裡挖來,或藏有細小蚊蟲,您當心些,莫要靠得太近。”
銀珠依舊笑着,語氣裡卻多了幾分不甘示弱:“麗娜姐姐多慮了,奴才亦是時時刻刻都将主子的身體放在心上,怎會有如此疏漏?您放心,這些荷花采上來後都用清水洗過,别說淤泥蚊蟲,連灰塵都沒有的。”
麗娜臉色僵硬,沒說話。
旁邊裝柱子的魏敏聽得津津有味,她現在也是練出來了,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心裡怎麼想,臉上都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半點兒情緒都不漏,叫人很容易忽視了。
銀珠笑道:“主子,奴才插花技藝粗陋,獻上此碗不過想博主子一笑罷了。奴才還采了許多荷花荷葉,形态各樣的都有,主子可有興趣親自上手一試?”
嘉嫔當然有興趣:“行,都拿來我試試。”
銀珠沖太監一揮手,那太監便出去,帶了幾個人擡箱子進來。那箱子裡裝的,或是荷花荷葉,或是各色的瓷瓶瓷碗,顯然銀珠早有準備,就等着嘉嫔此次出行獻上。
幾個人将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在桌上,那兩盤點心便徹底沒地方放了。
魏敏頗為機靈,在此之前便走過去,将兩盤點心收了,轉身出門交給小慧。
這兩盤點心,一盤白面饅頭,一盤素餡包子,沒有油水,滋味寡淡,她沒興趣。就交給小慧處理吧,她愛吃便吃,不愛吃便分給下面的太監們。
嘉嫔興緻勃勃地擺動着花朵,或放在不同的瓷器裡比劃,或用剪刀修剪一番,斟酌許久,才插出一瓶,問左右兩側:“怎麼樣?”
麗娜自然是說好,銀珠更是大力誇贊,還有旁邊兩名首領太監,都要誇出花兒來了。
幾個人逗得嘉嫔十分開懷,笑就沒從臉上落下來過。
麗娜見嘉嫔臉上有滿足之意,連忙抽出帕子奉上,讓嘉嫔擦手。
“主子,可要傳膳?”
嘉嫔擡眼遠眺,但見天空一碧如洗,湖面波光粼粼,九座島環着湖面,上有山石樹木,各色花朵點綴,又有亭台樓閣,雕梁畫棟,飛檐鬥拱,既有恢宏大氣之美,又無一處不精緻繁盛。
遠處景色萬千,近處芳香陣陣,嘉嫔頓覺十分惬意,多日來枯坐屋内的煩悶一掃而空,整個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了。
“傳膳吧。”嘉嫔指了指荷花插瓶,“将它擺在近處,我要看着。”
魏敏接到麗娜的眼神示意,默默出門,一是把傳膳的消息遞出去,二是多叫些太監進來,收拾桌子,搬來一個矮幾放在嘉嫔近處,将荷花插瓶放上去。
嘉嫔一邊吃飯,一邊賞景,看一看窗外,再看一看近處的荷花插瓶,心情頗佳。
突然,小慧進來禀告,說:“主子,柏貴人求見。”
柏貴人?
魏敏驚訝擡頭,下意識望向麗娜,卻發現麗娜也十分驚異,正與嘉嫔交換眼神。
柏貴人怎麼突然來了?
原來柏貴人就住在碧桐書院,雖然碧桐書院還有另外兩位貴人同住,但她早已自視為碧桐書院的主人。
嘉嫔此次出行,帶了五十多人,浩浩蕩蕩,隊頭過了小橋,隊尾還在橋的那一邊,縱然隻是環繞碧桐書院最外闱的山邊曲道走了一段,也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
于是太監報給宮女,宮女報給柏貴人,層層上傳,柏貴人便知道了。
她特别不爽:“嘉嫔當真是不把人放在眼裡。之前她的宮女快死了,放在天然圖畫嫌晦氣,便将人挪到碧桐書院來,現在從碧桐書院借道而過,也是連聲招呼都不打的。”
旁邊的宮女翠兒道:“她就是仗着先伺候皇上幾年,在皇上那兒有些情分,現下又懷了孩子,才做出那輕狂模樣。殊不知皇上待主子您尤為不同,不過區區一個嫔位,您很快便能與她平起平坐了。”
柏貴人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嫔位算什麼?總有一天,我要讓她向我撫鬓,心甘情願叫我姐姐。”
她看向翠兒:“你可打聽清楚了,她從碧桐書院借道,是要往哪裡去?”
翠兒:“回主子,奴才叫太監悄悄跟在後面,看見那些人去了慈雲普護,像是要去拜佛。”
柏貴人:“拜佛?她不是已經懷孕了嗎?”
翠兒:“許是想求佛祖賜她一個皇子。”
柏貴人輕哼:“貪得無厭,向佛祖要了孩子還不夠,還要一個皇子,我要是佛祖,我才不理她。”
她忽地一笑,起身往裡間走:“為我梳妝,我也要去拜佛。”
柏貴人身邊的宮女們知道她的心思,都使出十二分手段,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務必要在待會兒的見面中,将嘉嫔死死地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