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回去洗衣服,小慧問她:“嘉主子見你什麼事呀?”
魏敏有些遲疑。
這件事不好說,但也不好瞞。
大家一桌吃一床睡,她若撒謊,銀珠随口就能揭穿,反倒顯得她居心叵測了。
她頓了頓,語氣自然地說:“主子喜歡我做的荷包,叫我過去賞了幾兩銀子。”
小慧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她心底泛起一股酸,又覺得很沮喪,整個人怏怏的。
待洗完晾好衣服,小慧瞅了個空當把新做好的荷包交給銀珠檢查。
銀珠看了看,嫌棄道:“勉強合格吧。”
小慧:“哦”
銀珠頓時無名火起:“不是,你哭喪着一張臉給誰看呢?!”
小慧想辯解她沒有哭喪着一張臉。
銀珠卻連珠炮似地罵:“你東西做得不好,我還不能說你了?本以為你是個老實聽話的,笨點兒也就罷了,沒想到卻是面憨心奸。主子說你一句,你便要擺臉色給主子看,滿後宮誰容得下你這樣的奴才?!”
小慧委屈得眼眶都紅了,心裡生出兩分憤懑:“我沒有!”
“還敢頂嘴?”銀珠氣得就要找雞毛撣子抽她一頓,但她還要當差,為了一個小丫頭耽誤時間得不償失。
她揚手,在她腦袋上狠狠爆栗子:“沒眼色的蠢東西,你跟小敏同一批進宮,怎麼差距那麼大?小敏機靈又乖巧,你學不會她的機靈,連安分都學不會嗎?”
小慧疼得直哭,氣道:“小敏才不安分呢,您讓她拆掉衣服上的繡花,她根本不拆,隻拿一層布遮了了事。您說我不安分,真正不安分的人是她!”
話說完,她隻痛快了一瞬,緊接着就後悔了。一股愧疚感襲上心頭,她後悔地想,小敏對她那麼好,她怎麼能告狀呢?
銀珠一愣,直接氣笑了。
她咬牙切齒地想,好一個兔崽子,學會陽奉陰違了是吧?
她立刻就要去找小敏算賬,但又着急回到主子跟前當差,明天就要去圓明園了,她事情多得很,沒工夫跟一個小丫頭掰扯。
不如先放任,等抓住更多的把柄,再治她一個狠的!
銀珠眼睛眯起,打定了主意,又眼睛一轉打量小慧,瞬間計上心頭。
她換了副和氣面孔,一隻手抓住小慧的胳膊,另一隻手撫摸她的腦袋:“好孩子,打疼了吧,是我錯怪你了。”
她歎氣道:“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我也不能天天跟在你們身邊,總會有判斷錯誤的時候。不如你幫幫我,幫我看着小敏,把她不安分的地方都告訴我,這樣我才能分辨誰忠誰奸。”
小慧一聽,連忙搖頭。
銀珠臉色瞬間變冷,語氣頗為尖刻:“你不願意?那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如你跟我一起到小敏面前對質,辯一辯到底誰忠誰奸?”
小慧頭搖得更厲害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聲帶哀求:“姑姑……求求您……”
銀珠看見她那副哭哭啼啼的樣子就讨厭,卻深知打一個巴掌也得給一個棗。
她按捺住不耐煩,勸道:“好啦,不就是讓你盯着小敏嗎,多大點事兒?你放心,你幫我做事,我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銀珠拍拍她的肩膀:“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我忙着呢,先走了。”
小慧一驚,伸手想攔,卻又不敢,隻能望着她的背影不停掉眼淚。
銀珠忙着給主子收拾行李,明天要去圓明園,永和宮裡的箱子不夠,她讓内務府又送了十五口大箱子過來,衣裳首飾、床單被褥、佛經玩器等通通都要帶上,務必要讓嘉主子在圓明園住着感覺和在家裡住着一樣。
她把底下的太監宮女們支使得團團轉,終于在晚上掌燈時分收拾停當,明天嘉主子一起床,就可以直接出發。
金珠已經和她交了班,嘉主子面前也不需要她伺候了,銀珠有了閑暇,才把小敏叫出來,實施後面的計劃。
“小敏,明天我們要跟着嘉主子去圓明園,這是正殿的鑰匙,你一貫機靈能幹,為主子看守财産、照看永和宮的重任我就交給你了。”
魏敏從銀珠手裡接過鑰匙,興奮地保證道:“我一定會認真照看,絕對不辜負您的期待!”
銀珠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轉身,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她心中盤算:這樣也好,兩個小丫頭太親密了,就喜歡聯手欺上瞞下,不好管教。現在一個有把柄在她手裡,一個即将有把柄在她手裡,即使日後事發,兩人也不可能恢複親密,隻能互相提防,任她拿捏了。
第二天,永和宮所有人都起得很早,洗漱、穿衣打扮、吃早飯、清點行李……天蒙蒙亮就開了宮門。
嘉嫔乘坐儀輿走在前面,後面跟了三十多輛騾車,車上全捆着大箱子,由太監們駕駛和看守。
永和宮裡隻剩下一個總管趙太監,一個喜公公,四個粗使太監,以及小敏小慧兩個入宮不滿一月的小宮女。
魏敏看見永和門關上,從地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總算都走了。”
小慧離她近,聽見她的話,欲言又止。
魏敏轉頭,看見她的神情,笑道:“怎麼了嘛?”
人都走了,還不許她松快松快?
她擡頭挺胸,大步邁到正殿前面,檢查門窗是否關緊鎖好。
小慧跟過來:“我們去洗衣裳吧。”
魏敏:“成,洗完衣裳,我們給下人房做一次大掃除吧。”畢竟是自己住的地方,打掃得幹淨一些,自己住着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