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舍不得虐待自己的手,葫蘆瓢燙,就舀一瓢再吹一吹,等小慧提了冷水過來,便直接用冷水涮手隔溫。
提水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不就是給人搓澡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進宮做了宮女,這種事情就避免不了。
就當兼職做搓澡阿姨了。
實在不行,就把銀珠當作桌子椅子凳子,擦擦灰,清理清理縫隙處的污垢。
啊,不行不行,受不了受不了,魏敏又打了個寒顫,心理建設半途而廢。
她硬着頭皮走進去,關上房門,調整好水溫,伺候銀珠脫衣洗澡。
熱毛巾擦過銀珠的雙臂,她在心裡念叨,這是椅子扶手,這是椅子扶手。
熱毛巾擦過銀珠的胸脯,她在心裡念叨,這是椅子靠背,這是椅子靠背。
熱毛巾擦過銀珠的屁股,她在心裡念叨,這是……
……
依靠不間斷的心理暗示,魏敏木着一張臉完成了擦洗。整個過程相對比較簡單,沒有塗胰子,沒有淋浴,沒有擦幹,也沒有香粉保養,用熱水擦過一遍就能穿上衣服了。
銀珠穿着紅肚兜和短褲,在椅子上凹了個高傲的姿勢,把腳趾杵到魏敏鼻尖底下:“洗腳吧。”
魏敏閉了閉眼,暗暗咬牙。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奶奶的,還得寸進尺了是吧?
信不信我把這一盆洗腳水扣你腦袋上?!
銀珠見她久久不動,一腳蹬她肩膀上:“愣着幹什麼?快洗啊!水都要冷了。”
魏敏情緒一僵,臊眉耷眼地應道:“是。”
她蹲下來,學銀珠給嘉嫔洗腳的樣子捧起兩隻腳放進盆裡,用毛巾輕搓按摩。
搓着搓着,她就走了神。
剛剛銀珠在椅子上凹的姿勢,好眼熟啊。
就好像……銀珠給嘉嫔洗腳時,嘉嫔坐在椅子上的姿勢。
嘶——魏敏倒吸一口涼氣,眉頭微皺。
銀珠在模仿嘉嫔?在自己面前,銀珠覺得她是主子?或者銀珠想當嘉嫔一樣的主子?
那如果投其所好,能不能獲得銀珠的信任?讓銀珠視她如心腹,全心全意地培養她呢?
銀珠見她一會兒發愣一會兒皺眉,分外不爽,揚腳一甩,把洗腳水甩她臉上。
“想什麼呢?專心點兒。”
魏敏下意識閉眼躲閃,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洗腳水糊了一臉,頭發也濕了,水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她回過神來,登時就驚呆了。
銀珠瞅她不可思議的樣子,傻乎乎的像一隻呆頭鵝,頓時覺得痛快又有趣,仰頭掩唇笑得花枝亂顫。
“哈哈……哈哈哈……”
麗娜厲聲喝止:“銀珠。”
銀珠不笑了,卻仍要犟嘴:“你瞅她那樣,要是真給主子洗腳還走了神,拉出去打闆子也不為過,我就是給她一個教訓。”
麗娜懶得跟她争口舌,溫聲對魏敏說:“去把臉擦一下吧。”
魏敏木然點頭。
幹淨柔軟的毛巾擦過臉頰,她默默地想,真的要投其所好麼?
在她面前,銀珠自認是主子,那就意味着她把她當奴才,不是徒弟,不是學徒,是尊卑分明,不但要任勞任怨辛苦做活,還要無條件做她的情緒垃圾桶,挨打挨罵挨批評,被幾乎是侮辱性質地拿來逗悶子的奴才。
真的要主動把自己放到如此卑賤的地位嗎?
魏敏一向身段柔軟,認為能屈能伸才是真豪傑。
但是這一次,她是真彎不下這個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