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牛放下手中齊腿高的木盒,“學生仔,你這是何意?”
“何意?”方修冷笑一聲,“苟掌院看你可憐,招你進來賞你一口飯吃,你倒好,日日在這膳堂裡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身後幾個學子面面相觑,滿臉興奮,跑出去幾個,有叫同窗看熱鬧的,有擔心受牽連去告老師的。
林大牛笑容掩去,“學生仔,說話,得講證據。”
方修看了一眼身邊的陳有民,轉向林大廚,“咱們予真,膳食這一塊兒一向看重,雖說你廚藝不好,但食材卻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春有嫩筍,夏有旱鴨,秋有山豬,冬有細肉。随随便便找了菜販子轉手一賣,雖說與我們而言值不了幾個銀子,卻能輕松抵你月俸。
你日日偷偷運這麼大個箱子到書院外,真當旁人都是傻子呢!”
林大牛将脖子上的汗巾往下一扯,重重扔到竈台上,“倘若裡頭不是食材,你待如何?”
方修雙手抱臂,舉高臨下,“打開。”
林大牛抿抿唇,年過半百的臉上滿是屈辱之色。
甯澤骞和唐猶笙同時動身,一左一右跨到林大牛身邊,“方修,别欺人太甚!”
穆清麥和明歌對視一眼,也堅定地站到了兩人身旁。
“喲喲喲!怎麼着?也有你們的份兒?”方修挑眉嘲笑。
陳有民輕笑,“這穆清麥和明家小子倒是情有可原,畢竟家境貧寒。
你唐家女和甯澤骞也湊熱鬧?怎麼?考倒數被家裡斷了銀錢也幹上這勾當了?”
甯澤骞手握成拳就要往上沖,被唐猶笙攔住了。
他狹長的眸微眯,“禁軍統領之子?便是六皇子都要禮讓我三分,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
肖狄拉住陳有民,低聲勸阻,“别沖動!她是鎮西唐家的!皇族座上賓,吃罪不起!”
方修不耐煩地轉轉蘋果,“你們讓開,沒你們的事兒。”
兩方對峙,僵持不下。
林大牛伸手撥開擋在身前的四人,“學生仔,是不是我打開木盒,證明我沒有偷東西,這事兒就算完了?”
“呵,死到臨頭還嘴硬。”
肖狄悄悄跟陳有民咬耳朵,“兄弟,你确定那是他偷的東西?”
陳有民微微側頭,“我上回去沒見着,被一高手打回來了,但是錯不了,那滿院的孩童吃的和我一樣,定是偷了書院的食材。”
方修微微斜眼,更加胸有成竹。
阮依依和秦昭封羨一行人趕來時,林大牛的手已經放到了木箱上。
“怎麼回事?”封羨低聲詢問。
一旁的學子三言兩語說了個清楚。
秦昭咬牙,“我就知道不是好東西!還斷了一臂!瞧着就吓人!居然還偷到書院來了!”
封羨淡淡睨她一眼,秦昭吓得噤了聲。
阮依依拉拉秦昭,“先看看再說。”
穆清麥看着林大牛,“林大廚,您又沒偷東西,無需向他證明什麼!”
她想去找掌院,又怕掌院發現林大廚私養遺孤一事暴露。
林大牛擺擺手,長籲一口氣,“給他看吧,給他看吧...”
衆人翹首以盼,隻見林大牛剩餘的右手費力的打開木盒。
“你果然偷了食材!”方修大喝。
其餘學子均伸長了脖子。
“修哥,不對...”
“那好像...是我們吃剩的飯菜啊...”
“真埋汰,他偷這作甚?”
方修上前一步,細細辨認,翻翻找找,碼得整整齊齊的飯食被糟蹋的看不了,良久,他才不可置信地擡頭,“你...你偷泔水?”
一句泔水,林大牛頓在哪兒,穆清麥紅了眼眶,甯澤骞咬咬牙,伸手狠狠推搡了一把方修,“欺人太甚!”
方修退回陳有民肖狄身邊,滿臉疑惑,竟把心中想法說了出來,“他...偷泔水喂遺孤?”
林大牛上前,把蓋子重新蓋了回去,低着腦袋看不清神色,“學生仔,可滿意了?”說完,拎着木箱就要離開,難掩狼狽。
方修回過神來,“站住!就是泔水,那也是書院的泔水!你還說你沒有偷東西!”
林大牛放下木箱,背對着衆人,身後是熙熙攘攘的議論聲,一如他當年興高采烈地退伍回京時,街坊鄰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