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不随人願,予真書院于旁人來說是天大的機遇,于她,真真是飛來橫禍了。
穆正槐到家時,暮色已經降臨,他坐在會客廳椅子上,語氣和善,“穗穗,這般好的機遇,為何不願去上學?”
穆清麥這才看清,自家爹身上還是地裡那套粗布麻衣,忙累了一天回來,竟是還沒來得及盥洗就找她說念書的事了。
一雙頗具威嚴的眸子裡滿是慈愛地看着她,充滿希冀。穆清麥那些沒甚出息的話一時哽在喉間。
“穗穗,女子入學,那是從未有過的殊榮啊!如今你甯伯伯家主動提出來,爹也不怕欠人情,家中雖說不算寬裕,但供你讀書還是沒問題的。你好好想想?”
穆清麥垂下眼皮,“爹,女子入學,就是天大的殊榮,怕是也難入仕途,既如此,為何你和娘要執着送我去京裡念書呢?明明...明明我在家也能學的啊...”
穆正槐笑了,輕拍她的腦袋,“穗穗,爹娘沒有想過讓你去争個勞什子名譽回來。
隻是在予真書院,你能拜在最好的老師門下,相交更多的益友,這些,是在家裡爹娘不能給予你的。
夫所以讀書學問,本欲開心明目,利于行耳。穗穗,于你而言,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去瞧瞧吧,瞧瞧更遠闊的人世間。”
爹娘雖說寵她,卻都是強勢性子,穆清麥都沒敢大聲拒絕,這事兒就這麼拍闆定了下來,她心中煩悶,卻無可奈何,瞌睡更多了些。
穆夫人隻當她小孩子念家,左右也沒幾日了,随她去,整日忙着給她置辦行囊。
穆清麥提着包袱被穆夫人半牽半拽走出家門時,小臉藏着不甘願,“娘~我還沒和小宸道過别呢!”
雲氏瞪她,“可不能耽誤入學,弟弟什麼時候不能見?他就在你外祖家又不會跑了去!”
“就是!你走了穆宸那小子指不定多高興呢!”讨人厭的聲音從一側響起。
母女倆擡頭看去,從馬上翻身下來的,一身極其惹眼的竹青色長袍,笑得極其明朗的少年不是甯澤骞又是誰。
“澤骞!來了!”
“來了!雲嬸嬸,爹娘讓我問您好!”
“好好好,都好!進來用點糕點,嬸嬸新做的!”穆夫人眼眸裡的喜愛之意遮擋不住,穆清麥悄悄撇撇嘴。
甯澤骞上前攙扶住雲氏的手臂,“我就不吃了,驿站那邊還等着接應呢!要不嬸嬸給我打包?”
少年明朗的臉上滿是親近,看得穆夫人笑意更甚幾分。
“好好好!我這就去,你和穗穗路上用點,早起沒怎麼吃東西,趕路可虧身子呢!”雲氏說完,轉身就進了宅子。
“慣會拍馬屁...”
甯澤骞回頭,“小穗穗,你說什麼?”
穆清麥抱着包袱靠在馬車邊,神情低落。
甯澤骞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穆清麥,小姑娘罕見的抹了胭脂,小嘴通紅,襯得她原本就白淨的臉蛋更加透澈。
一向平緩的圓眼眼皮耷拉着,微微向下垂的眉尾讓她多了幾分嬌憨感,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襯的她看起來年紀愈發稚嫩,隻是周身籠罩着恹恹的氣息惹人發笑。
“瞧你那苦大仇深的樣,離家多好哇!一會兒到了驿站小爺帶你花天酒地去。”甯澤骞一把拿過她的包袱随意塞進馬車。
穆清麥擡頭,沒甚威懾力地睨他一眼,小聲嘟囔,“要不是你起了壞心思,我哪用離開爹娘,去讀那勞什子書...”
甯澤骞擡手打算敲一下她的腦袋,被小姑娘面帶嫌棄地躲過去了,“小穗穗,别不知好歹了,你當那予真書院誰都能去呢?我是為你好!”
“少來了,我還不知道你?明明不走仕途,偏要去京裡念書,還把我拉上,一肚子壞水!”
甯澤骞嘿嘿一笑,湊近她,“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臨越此番和邺丘、南苑兩國休戰,百年戰和呢!我爹說了,正是賺錢的好時候!
我家這麼多生意呢,我出去曆練曆練,交點京裡的貴族朋友,将來路好走得很!”
穆清麥臉頰悄悄鼓了起來,越看這厮越不順眼,他要結交朋友做生意,幹她何事,她在家待的好好的,這下好了,背井離鄉...
甯澤骞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唇角牽起壞意,壓低眉眼湊過去,濃密的眉毛下一雙眼睛滿是得意,“小穗穗,将來我賺大錢了,還不是便宜你,我們甯家向來是娘子掌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