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榆心道,沒準段越澤說的也沒錯。可能那個雨夜,自己扛他進家門就已經有圖謀不軌的苗頭了。
那時的自己完全沒想過會跟段越澤在一起。
曠野一派寂靜,仍包裹在黑暗中。
一行人前後分散地走在帶着露珠的草原上,往看不見的地方繼續走。
“還有點兒冷。”葉榆幹脆挽着段越澤,往他邊上縮了縮。
段越澤微微側頭看着葉榆靠在他手臂上的樣子,笑了一聲,單手挂着背包從裡面翻出帽子,戴在葉榆頭上。
“這麼貼心啊小段哥哥。”葉榆邊笑邊把帽子扶正,問他:“你不冷嗎?”
“馬上就到了。”段越澤說。
那頭的季午芥已經停下步伐,很屈尊降貴地坐在售價很高但很醜的毯子上,孤獨地等着日出。
等段越澤和葉榆走近,還能隐隐聽到季午芥大發慈悲地邀請小逸也坐在那塊醜毯子上。
這真是見了鬼了。
周溫韋看了葉榆一眼,一攤手,一副“我就說吧”的樣子。
葉榆也為季午芥的善心感到微微吃驚。原本跟季午芥最不對付的應該就是小逸了,沒想到季午芥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地邀請小逸在他邊上。
但在場隻有段越澤知道,這并不是季午芥忽然轉性,而是季午芥怕鬼。
慫。僅此而已。
天色還未亮起,周遭靜得季午芥發毛,可後頭兩對基佬膩歪的樣子,他實在不想回頭催促,也害怕大聲嚷嚷會驚動飄在他身邊的鬼魂。
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地跟小逸說話。
但很快,那個周溫韋和安眠藥他們就追上自己,并開始擺早餐出來。
段越澤拿出昨天晚上準備好的面包和水果,分出一半給周溫韋。賀宣良也從包裡拿出糕點,讓葉榆和段越澤挑。
小逸早有準備,見他們開始掏早餐,也默默從包裡拿吃出的。
隻有季午芥不動。
但季午芥的腸胃在動。
太過分了!季午芥無法忍受他們孤立自己的行為,懷疑道:“你們故意不跟我說帶早餐?”
葉榆沒想到季午芥會說出這樣的話,看了周溫韋一眼,周溫韋也一頭霧水。
季午芥還在瞪着……
他眼珠子很忙,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在瞪誰了。
小逸心裡翻白眼,但見季午芥很疑神疑鬼的可憐樣,還是分了一袋牛奶和兩片面包給季午芥,說:“吃吧。”
季午芥看了眼小逸,又看了眼面包,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上牛奶翻面看了看logo,挑剔道:“這是什麼牌子的。喝了中毒怎麼——”
“滾。”小逸直接打斷他的話,想把牛奶奪回來,但迅速被一道大力抓住手,手上的東西也被搶走了,一轉頭發現季午芥已經喝上了。
小逸:“……”
段越澤悄悄留意季午芥和小逸的動作,發現小逸的臉色好像變了變,但又很快恢複正常。
葉榆吃完就犯困,坐在墊子上靠着段越澤打哈欠,看着天一點點亮起來。
原本漆黑一片的原野慢慢清晰起來。
天邊浮着長長的雲,被染成粉色。
“日出要來了!”周溫韋盯着那片雲興奮地說。
段越澤在擺弄三腳架,把相機架在上面開延時攝影。
很快,地平線上探出一點紅色。随後紅日噴薄而出,炸出一片金紅染在草原上。
整片草地都變成紅色的了,連露珠都映着日出的顔色,挂在草尖兒上透亮。
葉榆的瞌睡也瞬間被照得無影無蹤,完全沉浸這場日出中。
段越澤坐在葉榆身後,雙手橫穿葉榆胸前,環抱着葉榆,腦袋搭在他右肩上,出神地看着前方。
“我們來拍張合影吧!”周溫韋提議:“我把相機架在那,搞倒計時的。”
葉榆和段越澤當然沒意見,季午芥的表情就有點别扭了,看樣子是想拒絕,但周溫韋已經開始指揮:“葉榆跟段越澤倆顔值擔當站最中間,季總跟小逸站段越澤邊上,我跟賀宣良站葉榆邊上。一會兒我開十秒的,你們準備準備啊。”
周溫韋說完就開始倒計時,季午芥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擠在段越澤邊上,盯着鏡頭。
被擠的段越澤:“…麻煩往邊上站一點。”
眼看着季午芥要發作,葉榆息事甯人般地挽着段越澤,讓他離自己近一點,頭偏向段越澤的肩膀,笑得很燦爛。
周溫韋在心裡計時,大聲喊:“三!二!一!”
照片定格。
六個人站在開闊的草地上,身後是一大片朝霞和綠草。
所有人都笑得很燦爛,隻有季午芥臭着臉,為段越澤和葉榆這對煩人的同性戀感到不爽。
但段越澤好像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在意季午芥是否會破壞自己和葉榆的感情了。
這天早晨,一切都微微潮濕。
段越澤認為自己看到了人生中最好的一場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