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兩步又停了下來，遊戲裡的角色建模也跟着轉了個身，林星随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野王真的在回頭看他。

“還愣着幹嘛。”

與野王短短地半小時相處，林星随已經猜了不下三次對方的話外之音，比起一開始的茫然無措，他現在似乎已經能夠抓住野王内心活動的邊邊角角了。

正如此刻，野王問出這個問題一定是因為自己還不夠貼合号主的人設，少做了什麼事、少說了什麼話。

面前是意氣風發的野王，不遠處躺着凄慘的兩個對照組，而左下角的對話框内對面瑤妹的星星眼尤為顯眼。

少的是……這一刻林星随福至心靈，他打開聊天框，萬分堅定地敲擊着鍵盤，以往那些阻礙他打字交流的羞恥感在這一刻不知為何化作了雲煙。

花千樹在短暫地等待後不見回應，他鼓着一邊腮幫子在心裡小小地嫌棄了一下自己“呆頭呆腦”的傻徒弟，正要開口說話，一長串帶着可愛顔表情、極盡贊美之意、令人應接不暇的馬屁映入眼簾。

【小雨下小雨（太乙真人）：師父父好厲害，對面兩個人根本不是你的對手>v<每次我要死的時候師父你都會出現诶！你簡直就是超人[星星眼][發射愛心]】

林星随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覺得世界都安靜了，隻剩下一個非常有節奏的鼓點聲在不斷地敲擊着耳膜。

林星随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心跳聲。

窗外的轟鳴聲表明空調依然在勤勤懇懇的工作，可林星随還是覺得燥的厲害，掌心的滾燙促使他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耳垂。

可惜，更燙了。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極力壓抑的笑聲。

“哈……”雖然花千樹努力壓着嘴角，但很顯然并沒有成功，“我是讓你和我走，跟着這個笨蛋狄仁傑幹嘛，他又保不住你。”

隔着屏幕林星随當然看不見花千樹此刻的神色，但對方說話時的尾調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每句的結尾總是不自覺地飄起，然後升到最高處時，“砰”的一聲，變作了一朵小小的煙花。

“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花千樹本覺得暗示到這裡便差不多了，但看到太乙真人此刻呆呆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把話說得更加了明白一點。

“這次說的不錯。”

“以後……也可以多說點。”

*

H市人民醫院，431病房。

白筱雨倏然驚醒，慌忙打開手機查看時間，剛好十二點半。

“啊啊啊啊，居然睡了半個小時，還來得及嗎……怎麼查個房我都能睡過去啊啊啊啊！”

白筱雨為了趕時間沒敢嚎太久，她急忙打開了賬号租賃APP，果不其然今天租了她賬号的“姐妹”發來了好幾條消息。

白筱雨拉到第一條消息從頭開始看，結果越看心越涼。

“啊？我居然連師父的id都沒發嗎？”

“什麼？什麼叫不能接受邀請？”

直到看到林星随那句“打完這一把就結束交易吧”的時候白筱雨的心徹底死了。

她其實知道花千樹的嘴有點毒，所以她是打算手把手指導幫助姐妹度過最難熬的新手期的，但沒想到意外總是這麼突然，以往淩晨一點查房的護士姐姐提前了一小時突擊檢查，搞得她不得不裝睡掩飾，結果居然真的睡着了。

在悲涼地情緒到達最頂峰時，最後一條消息映入了她的眼簾，白筱雨本來半夜驚醒就不太靈光的腦袋更加迷糊了。

“……難就難點……可以學……啊？”

另一邊，在野王的帶領下這局遊戲毫不意外地取得了勝利，林星随摸着耳朵上還未徹底消散熱意，終于收到了失蹤許久的号主的消息。

【……姐妹，你，還好嗎？】

【嗯。】

【那個……不好意思啊，剛剛有點事，沒有及時回你的消息……你的，額，Cosplay還順利嗎，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

【不用了。】

林星随回複完閉上眼，不由得回想了一遍那一長段令自己終生難忘的回答，那俏皮的語氣，恰到好處的語氣詞，以及活潑可愛的顔表情，對于現在他扮演的人設來說，每個字都堪稱完美。

如果不是出自自己之口就更好了。

最後，他歎了口氣，似是認命般回複道：

【我已經，都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