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瓊樓吃飯的時候也很溫和,他裡面穿件淡灰色的針織毛衣開衫,陽光穿過密密麻麻的紫竹,照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輝。
溫禮不敢看他,視線隻敢向下移,掠過菜落在他那雙指骨分明的手上。
他天生不止好皮囊,手也這麼好看,又細又長,白皙皮膚清晰可見青色血管,大概是醫生最喜歡方便紮針的那一種。
那隻手遞過來一個透明玻璃杯,謝瓊樓覺出了她在走神,食指翻轉輕叩下桌面,“喝水。”
溫禮回過神來,應了一聲,捧起那杯水一次性喝了一大半。
男人彎了下唇,給她夾菜,她從始至終,筷子都沒動過幾回。謝瓊樓餘光掃過,瞥見小姑娘小雞啄米似的,一塊壽司小口小口,要吃好久。
“随意點就好了。”
“小溫老師。”謝瓊樓調侃道:“我也沒那麼兇吧?”
這姑娘不敢吃飯是怎麼回事兒呢。
“沒有。”似乎是為了證明他真的不兇,溫禮夾起塊三文魚,大口塞到了嘴裡。
謝瓊樓聲音帶些表揚的意味,“小溫老師學得真快。”
“好好吃飯。”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吃飯,怎麼可能好好吃飯呢。
怕沾到嘴上的口紅,怕自己看起來不精緻,怕吃雞翅要剔骨,嘴張開得很難看,索性就吃那些不需要破壞形象的食物。
在喜歡的人面前,第一反應就是自卑。
就算坐到他面前,溫禮仍然拘束,她覺得自己好像才是那塊三文魚,而他高高在上。
謝瓊樓食量不大,很快吃好。
溫禮喝完他倒的剩下少半杯水,想起那個被錯認的生日蛋糕,說:“謝謝你給我買的生日蛋糕,作為回報,這頓飯我來請客吧。”
“不是酒店送的了?”謝瓊樓微微揚眉。
溫禮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嗔怪道:“那……那你也不和我說呀,不知者無罪,對不起啦。”
那個蛋糕,是溫禮去人臉驗證的時候,前台和他說廚師下班,請示他要不要加急做一個。
他沒擾人的習慣,說不用,但生日是要有點儀式感的,在車裡讓助理在開着的店裡又訂了一個送過去。
“行吧。”謝瓊樓說:“不知者無罪。”
溫禮叫來服務員結賬,服務員禮貌回道:“謝先生在本店有存卡,賬單已經扣過了,請您慢用。”
溫禮“啊”了一聲,看向謝瓊樓,“你已經結過了啊。”
“我轉給你吧。”溫禮說着就要拿手機,“我不能欠着你呀。”
似乎是被她逗笑了,謝瓊樓嘴角上揚,起身把搭在另一邊椅背上的大衣拿下來,語氣縱容。
“能,欠着吧。”
“……”
陽光正好,下午和夜晚的京市差距很大。
下午的京市讓人覺得距離感少了很多,沒有光鮮得那麼遙不可及,更能感受到的就是京市的曆史悠久,大街小巷裡的古韻文化,時間好像都靜了下來。
謝瓊樓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晚上。”溫禮解釋道:“後天有一個開題報告的ppt要講,都要到的。”
謝瓊樓點頭,說找司機送她。
“京市有沒有什麼特産呀?”溫禮看向他,“我想帶點回去。”
“看來是賀婷婷向導當得不稱職。”
他掀起眼皮盯着她看,“小溫老師今天把我當向導了?”
一句又一句的“小溫老師”,喊得少女心底發燙。
許是陽光落在男人臉上,讓他顯得和下午的京市一樣,都少了些距離感。溫禮也大膽起來,擡起下巴回問:“那小謝哥哥願意嗎?”
他眉目舒展,在小姑娘慫和勇兩個極端中做出了判斷。
是勇。
“願意。”他說。
“小溫老師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明知是話到興頭的打趣,可溫禮還是不争氣地紅了耳朵。
京市老字号的糕點鋪子,店門牌匾上“紫齋園”三個大字看起來年份久遠,店内客人不少,進去滿屋的糕點香氣。
紫齋園的點心隻按禮盒裝,分中,大兩個禮盒。
大大小小的糕點蛋糕加起來,足有幾十種,溫禮不知道哪種比較好吃,問謝瓊樓能不能幫她挑。
他輕笑一聲,倒真把這個“向導”做到底,問完她甜鹹的忌口,動作利落地選完了種類,讓店員打包。
大大小小的點心被店員碼齊,竟出奇地嚴絲合縫,碼平在了一起。快速打包纏上繩子,兩份不同口味的點心,放進了兩隻紅色裝的禮盒裡,蓋上紫齋園特有的印章标記。
溫禮剛把手機拿出來,謝瓊樓已經掃了碼。
他提着那兩箱紫齋園的點心走出來,溫禮不好意思地出聲說:“這是我要買的,怎麼能讓你付錢呢。”
“沒事。”
謝瓊樓嗓音勾人,“小謝哥哥請你。”
溫禮心跳漏了一拍。
她有時候真覺得,謝瓊樓是男狐狸精轉世。她呢,是道心飄搖的白面書生。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魂魄就被悄無聲息地勾了去。
*
飛東皖的航班在今晚六點。
溫禮在酒店把開題報告的ppt又潤色了一遍,她手撐着下巴,望向窗外逐漸暗沉的天空。
三十層的套房落地窗,能從窗内看到外面街道高樓的一片繁華,燈火耀眼。
京市對于普通人來講,并不是一個能讓人有很多幸福感的城市,會讓人迷離在繁華之中,更顯得自己在其中的渺小。
不知道盯着窗外看了多久,手機消息提示音傳來,溫禮身體緊張了一瞬,手指越過桌上放着的兩隻紅色禮盒,拿起了手機。
她垂了垂眸,精神也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