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造成管道破裂就可以了嗎？怎麼炸這麼狠？”

警局裡，萊辛正在審訊室接受警方例行問話，徐牧在外邊等候的時候忍不住小聲問道。

顧知越正在給洛塵挑曲子聽，對于這個問題他隻是反問道：“這樣不好嗎？”

徐牧了然：“真生氣了啊。”

挑到了喜歡的曲子，洛塵眼睛一亮，顧知越幫忙把耳機戴好，動作十分溫柔，确認洛塵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後，淡聲回複道：“是他作死。”

望着洛塵的眼神有多溫柔，回複的語氣就有多冰冷，愛與恨體現地淋漓盡緻。

徐牧看了看對方，最終隻是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正在這時，審訊室的門開啟，負責的警員從裡邊走出，表情有些無奈，看着衆人欲言又止。

顧知越平靜道：“他什麼都不說？”

警員歎了口氣：“調查員确實在耐塔公司的記錄裡發現了幾份異常的乘客信息，但是萊辛全部否認，強烈要求律師到場，并且……”

警員斟酌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我知道各位的任務級别很高，但内容屬于機密，暫時是無法正式立案的。”

大家都門清，這種任務雖然級别高，但實際上沒放開多少權限，不能放在明面上審判又不允許私下裡秘密解決，屬實進退兩難，八成是委員會裡意見不統一整出來的麻煩事，左右不讨好。

這些顧知越自然清楚，主動道：“我可以進去問話嗎？”

“當然。”

示意洛塵稍等後，顧知越獨自進入了審訊室，萊辛看見來人，瞥了一眼，接着直接無視。

顧知越也沒廢話，将找到的資料投影到桌面上，平靜道：“這些資料顯示你在過去一個月裡陸陸續續違法調取了十幾名乘客的個人信息，并将它們發給了一個陌生用戶，且在之後對他們的乘車信息做了手動修改掩飾，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萊辛不耐煩道：“我私人愛好而已，調取來看一看算不上刑事案件吧？至于修改，可能當時随手改了一下字體就被記錄喽。”

顧知越繼續調出信息，開門見山道：“你調取的乘客無一例外都是存護帝國的民衆，或許換句話說，都是異種人，現在他們中七人處于失蹤狀态，是你做的。”

他用的是肯定句。

萊辛掃了對方一眼，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道：“警官，沒有證據不要污蔑。”

“信息名單幾乎百分之百重合，這些已經完全可以作為證據了，對你的指控是必然的，并且你現在是這個案子唯一的嫌疑人，這種情況百分之八十會被判主謀，你的公司會直接被拆賣，并且餘生會在首都的監獄裡度過，當然也不排除死刑的可能。”

顧知越緩了緩，接着輕聲道：“監獄裡不缺潑皮無賴，而且他們可不是像你這樣隻是口頭上的‘無賴’。”

萊辛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闆進監獄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或者說絕對會很慘。

兩人對視片刻，顧知越很明顯感受到對方的隐隐的恐懼，趁此機會他追問道：“和你聯系的那個陌生用戶是誰？”

萊辛的嘴動了動，似乎糾結了許久，慢慢張口沒有妥協而是道：“那你就去起訴我吧。”

這回答稍稍讓顧知越有些意外，他能感覺到萊辛已經很不安了，是什麼讓他在這種對自己完全無益情況下依舊不願意透露真相？

“盡管去，我不在乎！”萊辛深吸一口氣，盯着顧知越一字一頓道：“但你要知道的，異種不具有人權！那些東西就像腳底下的蟲子一樣，你會管蟲子一天死幾個嗎？”

“在聯盟沒有人權的蟲子不會有人在意死活。”

顧知越沉聲道：“我更感覺你這種人不該有人權。”

這話給萊辛逗笑道：“很可惜，這是天定的，我是人，我和你才是同類，比如你身邊帶着的那個東西，你要是哪天失手弄死了沒人會追究，但是我如果在這裡出了什麼事，那你可就——”

話還沒說完，“哐當”一聲巨響，萊辛連人帶桌被直接踢翻在地！

哀嚎聲和開門的聲音一同響起，徐牧奪門而入，趕緊拉住顧知越，後頭跟着的大概是萊辛的律師，看見這一幕大驚失色，氣勢洶洶地要投訴。

“顧先生，你在審訊時對我的當事人采取暴力行為，我懷疑你有強烈的個人情緒，現在申請你和我的當事人進行強制隔離！”

“還有公司裡發生的意外，我認為和你有關，我們将會一同遞交給管理局進行舉報！”

“行了行了，”徐牧被那律師吵得頭疼，一邊穩住顧知越一邊道：“你們不就是要保釋嘛，手續走完趕緊滾。”

現在雖然确定了萊辛的嫌疑，但無法正式立案，并且案件特殊，對方還是能被保釋出去。

那邊的萊辛好不容易被扶着起來，罵罵咧咧地沖上去道：“你個混蛋，你竟然敢動手——”

觸及顧知越的目光，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對方是真的敢，甚至敢殺了他。

理性終是戰勝了感性，萊辛眼角動了動，沒有再多說什麼，被律師拉扯着離開了審訊室。

“那家夥，那家夥想殺了我，你看見沒有？？”萊辛不安地向身邊的律師的低聲道。

“沒事的萊辛先生，他隻是吓吓人，這裡是聯盟，您是合法的納稅人，他們不敢真的動手的。”

“真的？”

“當然，”律師胸有成竹道：“您不用擔心，這個案子很好辦的，您沒有危害任何人的利益。”

律師的話給萊辛吃下了一枚定心丸，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

是的，他沒有做錯任何事，甚至該是十分正确的事才對。

就在萊辛一邊給自己鼓勵一邊埋頭大步往外走的時候，路上忽然瞥見了洛塵的身影，對方似乎是好奇跑出來玩的，旁邊還跟着一個唐彥羽，想勸人回去又不敢勸的模樣。

本來顧知越為了安全起見特地把人留在隔壁辦公室，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一直乖巧的洛塵在對方離開後不久卻執意跑了出來，還剛好和萊辛碰了面。

那道身影十分亮麗惹眼，萊辛想不注意都難，不過現在他正在氣頭上，也沒那種心思，于是便擡頭惡狠狠地瞪過去，想要吓一吓顧知越身邊的這個漂亮廢物。

意外地是面對那兇神惡煞的臉，原本看着怕生的洛塵卻沒有任何反應，湛藍色的眼睛中波瀾不驚。

就在萊辛有些奇怪的時候，那雙眼睛中神色微變，若深不見底的海洋忽然攪起暗流，随時吞噬一切——

不同于顧知越那種純粹的冷，那是一種真正居高臨下的蔑視，恍若神明于罪人的審視，壓迫感十足。

清算罪惡，天降神罰。

萊辛止不住呼吸一抖，全身僵住。

“小塵。”

後邊忽然傳來顧知越的聲音，并且正在快速往這邊趕來，那股壓迫感驟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