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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中島敦現在的心情,那他将毫不猶豫地選擇“糟糕至極”。
幾乎在剛看見那些怪物的瞬間,他就已經做好了【虎化】雙手戰鬥的準備,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裡都散發着令人窒息的的危險氣息;佐藤陽翔面色如常,但搭在中島敦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示意他先不要輕舉妄動。
現在,他們正和谷守慧齊齊跟在自稱“神主”的男人身後往裡走。
谷守慧像是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踩着輕快的步伐,如同孩童般好奇地到處看,甚至還湊到了一隻獨眼妖怪的面前打量着它盤踞的那尊狛犬,幾乎快把頭塞進對方的嘴裡,看得中島敦心驚肉跳,連忙扯住谷守慧往裡走。
但這樣的舉動,無疑讓注視着他的視線變得更加森冷。
就在這時,佐藤陽翔開口了:“神主大人,今天的神社怎麼沒見到什麼人呢?”
“啊,那是因為在村祭節開始之前,為了防止沖撞到神明,本村的村民是不能随便進入神社的。”神主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很快就要随風消散,“神社供奉的是我們當地的土地神,和其他地方的神社不太一樣——不過請不用擔心,這種習俗隻需要當地人遵守就好了。”
聽起來像是某種針對本地人設下的規則,但結合眼下的情況來看,這恐怕不是僅僅是為了防止本地人沖撞神明設置的,而是為了專門将外地人騙到這裡來。
怪不得在來的路上,竟然沒有一名村民們願意親身帶他們前往目的地,反而拼命地催促着兩名外地人去看看未撤下裝飾的神社。
——【經過裝飾的神社】,其深意會是【出現怪物的神社】嗎?
拜殿梁上,果不其然又擠着與剛剛如出一轍的妖怪,看外形接近于蛆蟲與千足蜈蚣,即便是在曬不到太陽的黑暗裡,也能一眼看見那一雙雙發光森然的眼睛,中島敦簡直本能地感到生理不适。
半個月前來到神社的那三名女孩子,看見的會是和今天一樣的情景嗎?
“我們是來村子裡采風的學生,可以讓我們自由參觀一下神社嗎?我們絕對不會幹壞事的哦!”退出拜殿後,谷守慧非常真誠地雙手合十,朝神主做出了一個拜托的表情,“好啦,葉和小奈你們也别光看着了,快點來一起求求神主大人呀!”
佐藤陽翔應了一聲,問:“神主大人,有哪些地方,是我們這些外地人絕對不能去的嗎?或者有哪些行為,是神社中的禁忌嗎?”
“沒有。”神主溫和地說,“你們想要怎麼樣都可以,我們的土地神溫柔而慈悲,對待信徒都是非常寬容的。你們就随便逛逛吧,有什麼想問的直接來社務所找我就好了。”
——“溫柔慈悲”的土地神,會不允許本地村民在村祭節開始前進入神社?
那祂還真是【寬容】啊。
神主離去後,殿前隻剩下了谷守慧、佐藤陽翔與中島敦三人。
他們還沒有忘記前來采風的目的,原本打算要兵分三路,一人去一個地方拍照的,但佐藤陽翔卻在三人即将分開的時候突然攬住中島敦的肩膀,對谷守慧露出了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
“對不起小慧,我突然想起要和小奈說件事,待會兒我們在本殿外的香火箱那裡集合吧!”
謝天謝地,中島敦一點都不想在這座神社裡一個人呆着。
但谷守慧卻不滿地鼓起了臉頰:“什麼嘛?!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突然背着我變得這麼要好了?”
“唔,一下子很難說明,不過我們回去的時候會向你解釋的。”佐藤陽翔也學着剛剛谷守慧懇求神主的模樣合起了掌心,“晚上還可以請你吃你最想吃的那家店哦。”
“真的嗎?!那我要吃元町商店街的那家回轉壽司。”
佐藤陽翔一口應下:“當然可以,那我們待會兒再過去找你哦。”
說完,他就拖着中島敦退出了第二座鳥居,回到了沒有妖邪聚集的手水舍中。在确保手水舍周圍并沒有監聽的人或者怪物後,佐藤陽翔才恹恹地從自己的襯衫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微型發信器,上面果然跳動着标志着無信号的紅燈。
“欸?佐藤先生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為了預防萬一,臨走前從太宰治的工位上拿的。”佐藤陽翔抱胸,将追蹤器塞回了自己的口袋裡,“話說回來,他去哪裡了?不會是翹班了吧?——一想到我們在這裡要被迫和這麼多蜈蚣還是什麼蛆蟲打招呼,而太宰治這家夥居然翹班了,真想一腳把他踹進河裡啊。”
“...那太宰先生應該會很感激你吧。”中島敦尴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聽說太宰先生失蹤是常事...不過,我們把谷守小姐一個人丢在那裡真的好嗎?”
“她死不了。”佐藤陽翔無情地說,“她都失蹤半個月了,難道還差今天這一天嗎?”
“可是,我覺得谷守小姐好像不太對勁。”中島敦沉思片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谷守小姐好像把我們認成她的同伴了,神主又說今天是村祭節...我們會不會其實已經來到半個月前了啊?”
“你相信時間會逆轉嗎?”佐藤陽翔問。
中島敦當然不願意相信,但他又不得不給無法理解的異常尋找一個合适的理由...不管他如何思索,都隻剩下了這一個近乎荒謬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