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片刻,還是委婉道:“那個…佐藤先生好像經常遇到這些事呢...”
“是啊,我還蠻倒黴的。”
佐藤陽翔越過中島敦的肩膀,淡淡地瞥了一眼正在專心緻志看電影的和服少女。
此刻的電影男主角已經徹底離開了拳擊手這一行,開始過上頹廢且痛苦的生活——但他卻認為這種生活是一種解脫,因為他入行後整整十年都在為地下拳擊場老闆效力,老闆如果提前買了他輸,他就必須被對手一拳擊倒。
讓中島敦感到意外的是,泉鏡花看得格外認真。
佐藤陽翔随口問道:“對了敦,你和你身邊的那個少女,是怎麼認識的?”
電影很快推進到了下一個小高潮,曾經因為打假拳離開擂台的前拳擊手原本就想這麼放縱至死,但女主角的出現卻讓他第一次燃起了想要為一個人而戰的沖動。
中島敦猶豫片刻,語氣複雜地道:“這件事很難一下子說清楚...總而言之,這孩子本質上并不是一個壞人...”
佐藤陽翔卻不可置否地輕輕一哂:“是嗎?”
“像我這樣從黑暗中逃出來的家夥,真的配再次站上擂台嗎?”電影的男主角露出了痛苦且掙紮的表情,“還有哪個拳擊俱樂部肯要我呢?我的過去令我憎惡,但它确實造就了現在的我...”
主人公内心的掙紮與恐懼就這麼簡單地袒露給了屏幕前的觀衆,中島敦發現坐在身邊的泉鏡花在不知不覺中用力握緊了雙拳。
和電影主角相同的迷茫之色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
佐藤陽翔突然用手肘戳了戳專心看電影的東方仗助,附在他的耳邊用極輕的氣音問:“喂仗助,你的【瘋狂鑽石】移動距離有多少?”
東方仗助被他的聲音搞得耳朵癢癢的,側開頭問道:“離不了太遠,但大概距離是2-3米吧。你怎麼了?”
伴随着一陣激動人心的背景音樂,電影男主第一次鼓起勇氣站在了聚光燈下。
但他卻完全沒有擺脫黑暗的實感。他依舊會下意識地望向地下拳擊場老闆總是呆着的那個位置——他終于發現,自己原來從未逃離那座地下拳擊場。
他在站上擂台後,依舊會想起他的潰敗,他的逃避,他的青春,他的恨與長達十年的回憶。
而他的一時走神,也給了對手将其擊倒的機會。
看着重新被痛苦籠罩的男主角,一滴淚順着泉鏡花的臉頰緩緩落下。
這名看起來無心無情的少女,實際上也是一名想要投身光明卻又感到害怕的少女,此刻與這部電影的主角巧妙地達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共鳴。
“...鏡花醬...”
中島敦的臉上閃過了有些不忍的神情。
少女流淚的聲音無聲而悲傷,她用力抱緊了懷裡的兔子玩偶,像是擁抱着自己的整個世界。
然而,佐藤陽翔的神情卻與泉鏡花截然相反,電影的光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反倒把那張原本看起來很有親和力的臉照得無情且冷峻。
——誰都沒有發現,【瘋狂鑽石】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正在泉鏡花的座位後靜靜伫立。
電影裡的男主角即将輸掉他的第一場正規比賽。大概在他輸了以後,他也會對這個職業死心吧——然而,就在他想要幹脆就這麼放棄的時候,他看見了站在台下的女主角,愛的力量和對光明的向往,一下子在他的心中拔至頂峰。
男主角暴喝一聲,居然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擺脫了對手的鉗制,進入了反攻的橋段。
泉鏡花的身體也無意識地開始往前傾斜。
能擺脫黑暗嗎?能站在光明的那一邊嗎?
中島敦知道,身側的少女一定是在這部電影的男主角身上看見了自己的投影——在這一刻,中島敦甚至比泉鏡花還更希望男主角能夠反敗為勝。
然而,就在拳擊手即将反敗為勝的這一刻,一道血花突然飛入中島敦的視野。
他下意識地扭過頭,發現泉鏡花的腹部像是突然被什麼無情的力量破開了一般,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被她抱在身前的兔子玩偶也骨碌碌地滾在了地上。
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一秒,兩秒。
中島敦的瞳孔急劇收縮,失聲道:“鏡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