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佐藤陽翔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這個夢環環嵌套,夢中還出現了許多道身影,既有像東方仗助、中島敦這樣的熟面孔,也有很多他連面都沒見過、更喊不出名字的生人,他們就像碎片一樣懸浮在他夢境裡的世界,看得佐藤陽翔眼花缭亂。
等他疲憊地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頭頂的燈并沒有打開,看四周的裝潢應該是一間醫務室,整座房間裡除了自己再沒有第二個人,但半掩着的門外隐隐傳來了低聲的交談。
佐藤陽翔一發出動靜,守在門口的人便魚貫而入。
第一個推門進來的人是佐藤陽翔在匪徒劫持事件裡偶然碰見的眼鏡男,緊随其後的是那位被自己耍得團團轉的白發少年,第三位進來的是一名利落打扮的短發女性,最後踏入這間房的,則是一道佐藤陽翔完全沒料想到的身影。
落在最後頭的太宰治豎起食指抵在唇上,鸢色的眼睛裡藏着狡黠的笑意,但這笑意并不達眼底。
——嚯,居然會在這裡偶遇前同事啊。
佐藤陽翔挑了挑眉。
與謝野晶子檢查了一下佐藤陽翔的身體,在确定他現在并沒有再出現頭疼和幹嘔的症狀後,吩咐了幾句類似如果病人有不良反應就不要再刺激之類的話,随後便毫不留戀地退出了狹小的醫務室,把舞台轉讓給了前來問話的同事們。
這場問話的權利是由異能特務科聯合警方特批的——在那個奇怪傳送口出現後,他們已經忙得焦頭爛額,隻好臨時拜托了武裝偵探社的社員負責詢問佐藤陽翔,并且向福澤谕吉保證,一切後果皆由官方負責。
這場問話由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共同主導,中島敦則負責站在一旁記錄現場的一言一行——現場的氣氛意外凝重,佐藤陽翔懶洋洋地靠坐在病床上,長長的黑色劉海幾乎要遮掩住他的金色眼眸,加上剛蘇醒還有些憔悴,聲音也很幹澀:“喂,和我一起出來的那個牛排頭小子去哪裡了?”
國木田獨步反問:“他是你什麼人?”
“以前的朋友——應該算吧。”佐藤陽翔拿起裝滿熱水的紙杯喝了一口,聲音稍微恢複了正常,“所以現在是要審訊我?你們偵探社不是正規官方吧,有警方的授權嗎?還有,我朋友現在怎麼樣了?”
“他被警方帶走了。小子,我勸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比較好。”國木田獨步“啪”地一聲将授權文書拍在了他面前,聲音帶着不容反駁的魄力,“你在被那陣藍光吞入以後,發生了什麼?”
佐藤陽翔瞥了一眼文書,回道:“我們被帶到了一個洞窟裡,發現現場還有六個人。”
“然後呢?”他追問。
“然後我和仗助打敗了洞窟裡的怪物,離開了那裡。”佐藤陽翔想起了怪物巢穴内滿地的碎屍,大概猜到了這場問話的側重點在哪裡,便風輕雲淡地将洞窟裡發生的事描述了一下,“我和仗助從一開始就和大部隊分開了,我們在洞窟裡和無頭蒼蠅似的亂鑽岔路,最後運氣不錯地發現了怪物的巢穴。”
“但是最後離開怪物巢穴的人隻有你們二人哦。”太宰治一手插進風衣外套的口袋,拉開了另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表情沒有國木田那麼咄咄逼人,但那雙眼睛卻仿佛能看穿他的靈魂,“失蹤的六個人到哪裡去了呢?”
佐藤陽翔平靜回答:“死無全屍。他們不願意深入洞穴,結局就是變成怪物的口糧。我和仗助隻看見了一堆碎肢,最後數了一下,現場一共有六顆頭。”
中島敦瞳孔一縮,正在記錄的筆尖不由得頓住了。
那六條活生生的人命......
“繼續寫,敦。”太宰治頭也不擡地吩咐道,然後翹起二郎腿靠回椅子上,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佐藤君,你能和我們描述一下那個怪物的長相和特征嗎?”
“長得很像一隻巨型的蜘蛛,血液是綠色的,反正感覺超惡心的。”佐藤陽翔撇過臉,露出了一副相當嫌棄的表情,和怪物搏鬥時的經曆明顯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那家夥的力氣很大,一下子就能輕易撞碎石壁;腦袋也很硬,我拿碎石捅了兩次才把它的腦袋捅穿。”
太宰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唔,聽起來很像是驚悚片裡的反派怪物呢。”
“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就是肉眼看的時候沖擊力更大一點。”佐藤陽翔歎了一口氣,“關于洞窟的事,我隻知道這麼多——對了,麻煩你們和我說一下東方仗助被警方帶走的來龍去脈,他剛到橫濱不久,被扔在警察局的話,恐怕一個人回不去吧。”
“關于這一點。”國木田獨步推了一下眼鏡,“我們也有問題要問你。你和這名叫做東方仗助的少年是怎麼認識的?你除了知曉他的名字以外,還知道什麼有關他的情報?”
“你們偵探社已經嚴謹到了要懷疑剛畢業的國中生的程度了?”佐藤陽翔并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撐着下巴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眼在場的三人,發現他們比起剛剛針對洞窟的問話,三人現在的表情現在要認真得多。
——原來東方仗助才是他們的重點啊。
佐藤陽翔心領神會地颔首:“和我說說吧,東方仗助有什麼問題?”
13
被關在警局會議室裡的東方仗助現在很郁悶。
這趟橫濱之旅對他來說是驚吓遠大于驚喜,等他拖着驟然昏迷的佐藤陽翔從傳送口裡出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既不是清爽的夜風,也不是行人的尖叫,而是一排黑洞洞的,帶着硝煙氣味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