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那老頭所說,妖們都服用了匿息丹,我們也探不出真假。不如明天先去昌平大街看看,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去海裡與那傳聞中的海妖會一會。”無拂雙臂于胸前交纏,向阿堯驕傲展示自己的可用武之地,“畢竟地上的妖可化人形,水裡的妖遲早原形畢露。”
也不是沒有道理。于是三人摒棄雜念好好休息了一晚,翌日巳時,準時來到昌平大街上來回溜達。
這街阿堯熟呀。她向無拂和蘇行憐介紹起來:“沿着昌平大街走呢,走到中段最繁華的地方,就是望州地頭蛇——徐家淩雲堂所在。本人有幸結識過徐家上一任堂主徐山青,老爺子看上去年紀不小,爬山的勁也真不小,我當時陪着他……”
話未說完,就見街上不少人匆匆往前方跑去,一人擦過阿堯的身,差點将她撞倒在地。無拂将阿堯護到大街内側,不悅朝那人喊:“走路也不看着點?”
“哪來的時間看路!徐家突然就說要招婿,要是能入贅徐家,那可是下半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路人心急趕路,倒還是熱心腸催促他們,“快跑啊,去得晚了怕是擠都擠不進去!”
“誰?是誰要招婿?”阿堯攔上一人問,被那人惡狠狠瞪了一眼後甩開:“别擋道!徐家大小姐徐什韫!”
徐什韫,那不就是徐山青常挂在嘴邊的那個寶貝孫女?
“走走走,我們也去看看。”阿堯拉上無拂和蘇行憐,跟着人群往人頭攢動處趕,“找線索不急,我還是挺期待看無拂去海裡會海妖的。”
“……”無拂心中郁悶,她不是他的仙奴嗎,什麼時候自己反倒随她差遣了。算了,由她鬧吧,他可不想再聽到情絲陣中那樣的哭聲了。
他任由阿堯拉着湧入擁擠的人群中,高挑的身形助他獨立于衆人之上,卻隻聽阿堯叽叽喳喳地在下方叫着:“什麼嘛,什麼都看不到啊!全是後腦勺,我都看不到大小姐長什麼樣。”
站在人群裡向高台上望去,憑欄的媒婆穿得大紅大綠,正笑得花枝亂顫地招呼着下方湧來湧去的蜂蝶。除她以外,還有兩名丫鬟正候在門簾邊,等待閨中的小姐出閣來。
“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跟以前的你差不了兩樣,有什麼好看的。”無拂牽着阿堯,喊上蘇行憐,“走了,熱鬧也湊了,該幹正事了。”
可剛欲轉身離開,他們卻被突然爆發哄鬧的人群推着回了更裡處。
“百聞不如一見,徐大小姐果真長得靈動可人!”
“徐大小姐,您對良婿可有什麼要求啊?”
“您瞅瞅俺中不中,俺幹活可有力了!徐家船舶交給俺打理沒問題!”
“非也非也,還得是我這種會吟詩作畫的更懂如何讨大小姐的歡心。”
“我們徐家,什麼都不缺。”一道清甜中帶點嬌氣的女聲從高台上傳來,無拂循聲望去,卻與她對視個正着。
容貌甜美卻神韻嬌媚的年輕女子頭頂璀璨奪目的純金鳳冠,一身大紅絨衣又佩以金絲勾紋鳳翼的華麗霞帔,此般富麗堂皇下,她風情萬種的桃花眼卻閃着更耀眼的光芒,直勾勾地望着無拂,大咧咧笑說,“不過,還就缺長得好看的。”
無拂望着她,眉頭再次緊鎖。他将阿堯牢牢牽緊,朝台上那女子投去冷冽的寒光,可她卻視若無睹,伸手朝他赤條條地指來:“我選好了,就他了。”
“徐什韫。”無拂輕念她的名字,若他沒看錯,那雙桃花眼,分明與在忘憂閣中見過的一模一樣。
他雖記不得樣貌,但他對這個眼神太熟悉。她看向他時永遠帶着探究與渴望,這種靈念上的交纏仿佛是一種同族之間莫名的相吸,于是隻一眼他便能确定,她是妖,甚至,她是蛟妖。
可眼下什麼情況,在阿堯錯愕的眼神中,他被衆人推着往堂前去,方才緊緊相牽的手也被人潮給強行沖散。
“阿堯!你在哪?!”無拂越過攢動的人頭尋找那笨鳥的蹤迹,可她被埋在人潮之下,他們明明近在咫尺,卻是怎麼都看不到彼此了。
周圍是鬧哄哄的熱烈,無拂緊握拳頭,差點就要以氣破之。但街上凡人衆多,如果現在使用法力後果将不堪設想。忍了又忍,他一路望着人潮被侍從們推搡着帶入了淩雲堂中,還沒找見阿堯,就見堂前大門落了鎖。
“?”無拂轉回身來怒目看向堂中亭亭而立的女子,她卻正一臉無辜地朝他笑得歡喜。
“妖女,你究竟有何目的?”無拂開門見山,“昨日你故意喊我們來昌平大街,就隻是為了招我為婿?”
“公子哥哥,你在說什麼呀。”徐什韫嬉皮笑臉湊上前來,“你長得這麼好看,說話怎麼這麼不讨喜。上來就說我是妖,我隻是長得貌美,怎麼就是妖啦。還有你說什麼昨日,今日之前我一直都在淩雲堂從未踏出閨閣半步,何時又與你說過話?”
“是啊這位公子,您是不是弄錯了?”一旁的媒婆提着手帕就迎上來,順帶甩了無拂一臉濃重的脂粉,“小姐年芳二八,是老婆子我看着長大的,怎麼會是妖?況且小姐待字閨中,更不得出門與陌生男子相會,您說的根本是無稽之談。”
無拂捂着口鼻躲避脂粉,一邊重新打量起徐什韫。她活潑俏皮的樣貌确實與昨日在忘憂閣中見到的碧衣女子不盡相同,但那雙桃花眼是怎麼回事?他望入她清澈的眼眸,再捕捉不到一絲蛟妖的氣息。
難道……真是自己看錯了?
無拂擡手作揖:“那應是我認錯了,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徐小姐海涵。不過今日我與朋友路過此地還有要事,不便多做停留,煩請徐小姐另擇佳婿。”
“入了我淩雲堂的門,哪有再出去的道理!”一中年男子從側門呵聲而入,“來人,今天就是把他綁上,都要讓他跟什韫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