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鎮靜再三,強行運行内力壓制内心的慌亂,終放下手任由阿堯揭開他的衣衫。可這樣強運的冷靜,在阿堯觸及他肌膚的刹那依舊蕩然無存。
“很痛嗎?”阿堯耐耐心心地在無拂傷口的潰爛處敷着藥,卻見他正閉着眼輕顫,她便嘲他,“明明怕疼還遊水。那長洹河從西山一路向東奔騰而來,能有多幹淨呀?你這個魔頭,不僅壞,還蠢。”
無拂任由她罵着,仍閉眼一聲不吭。但阿堯的碎嘴不帶停,她一邊敷藥一邊對着無拂滿背觸目驚心的傷口歎氣:“這麼多傷,若受傷的是述羲哥哥我可得心疼死——還好你不是。”
述羲哥哥。
又是這四個字。
無拂扯過阿堯的手臂,一把将她拉進自己懷中坐下,又一手按至她的腦後逼她直視自己:“看着我,你真想不起來和我之間發生的事?”
“我……我和你……能有什麼事?……”阿堯哪還有心思想這個。無拂的衣衫褪至腰間,方才她在他身後還好,如今入了他懷中,她再遲鈍也不敢在此情此境中再放肆,隻能趕緊捂上自己的眼睛喊着:“你你你你快放我下去!”
他圈着她不放,她便喊得更大聲:“無拂,再怎麼樣,我還沒告知述羲哥哥取消成婚,我還是他的未婚……”
“妻”字未出,她聒噪的嘴便被人堵住。
阿堯雙手還遮于眼上,他就這樣在她的黑暗中肆意掠奪屬于她的熟悉的香味。
什麼未婚妻?一會是連羽,一會是述羲,那又如何,他們都親了四次了,她休想再做别人的妻。
“阿堯仙子!——”
阿諾的聲音突然從屋外傳來,吓得阿堯從無拂懷中徑直滾落到地。她紅着臉爬到桌邊撿紗布,無拂更是在慌亂中匆忙穿衣束腰。但他們尴尬,更尴尬的當屬阿諾。
阿諾背過身去站在門邊,驚魂未定:“阿堯仙子……不是……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不會告訴代山主的!”
阿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低着頭把紗布丢給無拂,然後頂着一張爛熟的臉問門邊人:“阿諾,發生什麼事了?”
她未轉身,語氣卻急切:“仙子,快去救救代山主,他好像出事了!”
述羲?!!
由不得多思考,她趕緊化作鵲身随着阿諾一起往玄機峰趕去。
“就是這裡。”阿諾指着山峰下緊閉的石門,“小荷循着代山主的狐迹一路找至這裡,但怎麼喊都無人回應。小荷怕他出事,又來尋我,我直接就來找您了。”
“把門炸開就好了。”無拂匆匆趕來,嘴裡怨聲載道,“都怪我不是龍,用瞬移趕路都有夠累的。”
正說話間,忽見山中狂風大作,碎石夾雜枯枝飛旋而起,未幾,青丘山脈地動山搖,似有山崩地裂之勢。
阿諾一個沒站穩倒在地上,哭着朝石門中大喊:“代山主!您在做什麼!您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沒時間再思考,無拂一掌魔氣擊碎石門,拉着阿堯一起往洞中闖入。洞門之中别有洞天,沿着石階一路向下,竟入了山底的洞穴。而越往下走,寒意也越甚。無拂喚出離心焰引路,才讓他們看清洞中前路些許。
山動不止,下行的路也萬般艱險。阿堯害怕失足跌落,隻能緊緊抓着無拂的胳膊不放,可她心中覺有些許不妥,便問他:“無拂,你手臂疼嗎?要不……你抓我的?”
“關心我做什麼,這會不關心你的述羲哥哥了?”無拂嘴裡刻薄,卻正一掌浮于阿堯頭頂,小心抵擋落石的攻擊。
“……”阿堯抿嘴,“那我們走快點。”
終于來到地宮門前,門外已有滾落的石塊無數,差點快将石門徹底掩埋。無拂運力擊開一切阻礙使得宮門大開,接着,地宮中的一切事物悉數映入二人眼中。
瑩白的冰棺之中,述羲正安安靜靜躺在若慈身邊,二人身着豔紅喜服,猶如結伴殉情的愛侶。而此刻巨大的移丹之力也正連結着述羲與另一側的白玘,釋放的妖氣盈滿了整座地宮,似他們的妖靈已與山靈完全交融。
這情景,阿堯和無拂分明在蘇行憐的幻境中見過。那時蘇行憐将自己的妖丹分離轉移至謝渝舟體内,妖丹釋放的妖氣便是這般炫目而震撼。如今,述羲莫不是要将自己的狐靈轉移給白玘?
“述羲!你别做傻事!”阿堯用仙力強行打斷述羲的施法,“我們見到白玘了,他有話讓我們帶給你!”
述羲?!不是述羲哥哥?!無拂驚訝看去,卻見阿堯還在凝神蓄力,将述羲方才運功至半路的狐靈緩慢移回他的身軀。
“阿玘……我害他如此,他應對我滿是怨恨吧。”述羲失魂落魄躺在棺中,聲音喑啞,無人能見到他眼角不斷滑落的淚,“隻要他回來,一切都能恢複如初。所以山中的這八尾狐靈,該由我的命來換。”
“白玘失了九尾,就算你換他回來靈溪也回不來了!”阿堯沖躺在黑紫色迷霧中的人大聲呐喊,“白玘不恨你,他還要你好好活着。你是青丘認定的下任九尾天狐,能救青丘的也隻有你!”
随着述羲清醒,地宮之中缭繞的妖氣漸漸退散,接着“咣當”一聲,阿堯清楚聽到有什麼東西清脆落地。循聲看去,卻見苦尋不得的鎮魂鎖妖鈴正在冰棺底邊外悠悠打着轉。
阿堯引來金鈴入手中,以仙氣渡出鈴中一縷殘識碎片,而後将那一成殘識運入白玘冰冷的身軀之中。眼見他體内已有兩成殘識交彙,她激動地抓過身邊無拂的手蹦蹦跳跳:
“殘識這不是齊了嘛!你們誰也不用死!述羲,你能活,白玘也能活,青丘山的所有人,都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