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該是這樣奢靡的人,最近是怎麼了?我想請你們幫我去探探他究竟在做什麼,總不會和那姓高的同流合污了吧?”
“你說還能怎麼?他喜歡你,卻不敢讓你知道,但又不忍心你受委屈,隻能默默對你好。”無拂脫口而出,說完卻又後悔了。不對啊,他從未喜歡過人,怎麼能對答如流?
于是果然被阿堯嗆了:“你這妖龍,又懂什麼是喜歡?!”
“……”無拂識相閉了嘴。
阿堯拍着胸脯向蘇行憐保證:“你既知曉他不是這種人,更該相信他。你放心,我們正好也有一些疑問需要找他解開,順帶幫你探探他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阿堯是在朝堂之上聽了秦越向他下達通牒的人,她如今心中萬分清楚謝渝舟是不願蘇行憐有危險才對她視若不見。
但她不明白為何明明這般不願,最後他卻還是帶着官兵攻向了青丘山。
這中間,一定還發生了什麼。蘇行憐不知,那就隻能從謝渝舟處尋求突破。
是夜,幻境的時間總算沒有再突變,阿堯舒舒服服在客棧睡了個好覺,隔天一早便準備去尾随謝渝舟。
可她和無拂怎麼都沒有想到,前日謝渝舟整夜未歸,并非是同蘇行憐所述那樣待在禦史台中和卷宗過節。等她和無拂趕到謝府時,整個謝府内外竟已挂滿了白绫。
“怎……怎麼會這樣?……”阿堯簡直石化了,她呆呆地望着府裡設立的靈堂,甚至不敢上前确認那靈柩的主人是不是謝渝舟。
她趕緊跑進府中去尋蘇行憐,卻四處尋不見其蹤影。對了,還有尹玉,尹玉呢?
阿堯在院裡跑得匆忙,以緻差點摔了跤,所幸無拂扶得及時。她沒來得及感謝,就看到了想要找的人:“尹玉!這都是怎麼回事?謝大人呢?”
她指着堂中的棺木,問得顫抖:“難道……”若謝渝舟死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和無拂将被永遠困在幻境中出不去了?……
尹玉身着素衣,臉上淚痕未幹,回答阿堯時聲音哽咽:“少爺當初選擇救下蘇姑娘,便已是将自己的性命安危置于不顧。
那時他讓蘇姑娘離開,她若真走了,他尚有辦法周旋,可她執意留下,少爺又怎舍得将她交還給高峰。”
“什麼意思,陛下不是已經說了不需要再交出蘇行憐嗎?”阿堯聽得雲裡霧裡,使得她更加心急。
“你怎知?!”尹玉面上更加悲切,“我差點忘了,你們是仙人。可少爺已經走了,就是神仙來了也複活不了他……”
阿堯知尹玉因悲痛語無倫次,但她現在腦子亂得嗡嗡,隻想知道謝渝舟過世的原因:“你先回答我這是怎麼回事!”
“陛下那是一石二鳥之策,他怎會真将丞相之位放心交予少爺。高峰本就忌憚他,陛下那話就是直接将他往死裡推。”
“下元節除惡,除的哪是惡啊。”尹玉癱倒在地,崩潰到了極點,“少爺日日殚精竭慮,可他在這風雲詭異的朝堂之中隻孤身一人,又怎能與那些人對抗……”
堂中哭聲連綿不斷,無拂聽着心煩,直接問:“是誰殺的謝渝舟?”
“我不知道,昨日少爺執意獨自出門。四更時有人敲響了府門,阿六開了門,就看到少爺獨自躺在外面的血泊中……我覺得,這一定是高峰幹的。”
“把門關上!”突然一道凜冽的女聲穿透衆人哭聲而來,阿堯朝聲音來源看去,遠遠望見蘇行憐身着被血染得看不出原來顔色的長裙,拎着不知名的黑色毛狀物走來。
她每一步都踏得沉重堅定,面上更是阿堯從未見過的狠厲。對比起來,遠比她想要殺了謝渝舟的那天更加厭世十倍。
直到走近靈堂,阿堯才看清她臉上滿滿的血和淚。蘇行憐将手中物體狠狠擲到地上,那球狀物便一路滾啊滾,直滾到了棺木旁才停下。
待衆人看清那物,大家倒吸一口涼氣,尖叫着四下跑開。
那是高峰的項上人頭。
“謝渝舟!”蘇行憐又哭又笑,似發了瘋一般大喊大叫起來,“誰要你救我了!我蘇行憐要你救了嗎?!用得着讓你來救我嗎!”
“我活了千年,那麼多人愛我我都不屑一顧,可你呢,我第一次試着去真的愛一個人,你就這麼對我?!”
“你不是說要幫應家翻案嗎?不是說要讓百姓再無饑馑嗎?你的諾言呢?你一聲不吭躺在那裡,你算什麼狗屁英雄!”
“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了嗎?我偏不讓你得逞!我蘇行憐,這輩子就是賴上你了,你甩不掉我了!我要換你,永永遠遠虧欠我!”
言罷,蘇行憐以妖力将靈柩炸毀,将毫無血色與生息的謝渝舟引至面前。接着,她開啟結印,又将二人包裹在巨大的結界内。
紅黑色的煙霧翻騰缭繞,她嘔出一大攤鮮血,五尾狐妖的妖丹伴血而出,閃着玫紅的熒光呈現于她的手中。
“渝舟……”蘇行憐即便在這樣殘敗的模樣下都美得極緻,她嘴角帶血卻噙着笑意,深情看向眼前人:
“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不會再分離。”
說完,她如全身被撕裂般痛苦地嘶吼咆哮着,強撐意志将那顆妖丹一分為二,将它緩慢送入了謝渝舟的體内。
阿堯急忙跑上前去,幫蘇行憐一同為謝渝舟輸送靈力。無拂沒法袖手旁觀,隻能擡手遠遠将妖力注入蘇行憐體内,為她維持生命。
濃霧散去,蘇行憐抱着謝渝舟坐回到地上。她垂眸望着懷中人恢複血色的嘴唇,笑着用帶血的手輕輕撫過:
“呆瓜,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青丘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