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就這麼和莊稼漢子回了家。
它沒了牙無法捕獵,于是莊稼漢子就拍死老鼠放在它面前。
一人一蛇相安無事了半年多。
來年開春,蛇的牙重新長了出來,它被莊稼漢子放回了第一次見面的小溪旁。
莊稼漢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是莊稼漢子不知道,蛇已經被他養得失去捕獵能力了。
蛇就這麼整日遊蕩在小溪旁,等着莊稼漢子回來。
因為是蛇記憶,視角很狹窄,蛇又沒有腦子,就顯得這段記憶十分無趣。
姜洛玉适當快進了一下。
莊稼漢子再也沒有來過小溪旁。
蛇從初春等到暮春,從初夏等到仲夏……直到大雪覆蓋了深山,也蓋住了蛇。
第二年開春,摻雜着枯草的冰雪裡,蛇睜開了眼睛。
它、是他,他化形了。
蛇知道自己是因為莊稼漢子的喂養沾了人氣,開了靈智修煉,改變了必死的命運。于是他随意用樹葉罩住身子,尋着記憶裡的方向去找莊稼漢子報恩。
莊稼漢子依舊住在老破小的木屋裡,還有一個纏綿病榻瞎了眼的爹。
蛇跑過去拉住莊稼漢子的手,說他是過來報恩的。
莊稼漢子不信報恩。
但蛇就這麼留在了莊稼漢子的木屋裡。睡他的火炕,穿他的衣服,吃他的……
蛇不用吃東西了,他現在隻需要吸收靈力。
可惜人界靈氣微薄,蛇能化形全靠他過人的資質和莊稼漢子的點化。
蛇慢慢知道了莊稼漢子的名字——時川。
姜洛玉快速略過兩人相處的日常。
說實話,一條剛化形的蛇和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的相處沒什麼好看的。
前者初具人形,不通人性,漏洞百出。也就隻有時川這種老實人才看不出來,把蛇當成了家破人亡又死裡逃生的小少爺。
腦子還不好使。
就算後來發現了,心腸也足夠軟,覺得元啟沒害過人,又隻是過來報恩,也就沒趕他走。
不過……姜洛玉想不出龍珠是怎麼被拿出來的。
渡劫的時候元啟和普通蛇妖沒區别,要掏也是掏妖丹,掏哪門子龍珠?
貓膩一定出在時川身上。
果不其然,後面的“劇情”十分老套。
五年過去,元啟期間治好了時川爹的眼疾,他又總能在山裡找到珍惜的草藥,日子越過越好。
第三年的時候老人壽終正寝,元啟依舊沒走,守在時川身邊,說要等他飛黃騰達才算盡了因果。
第四年,時川所在的村子爆發疫病,而元啟在用修為幫着治病的時候不小心暴露原形,發現“真相”的村民把他是妖孽的事情捅到了全村人面前。
元啟知道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打到了時川家門口,手裡拿着火把和黑狗血,要把妖孽燒死。
他們說,全都是因為他,村子才得了疫病,他還想把他們毒死吃肉。
元啟沒有動手,也不能動手。對凡人動手,他的仙途也就斷了。
火舌順着衣角爬上身軀,燒得金鱗盡顯,狗血淋頭。
元啟想要逃走,卻被禁锢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嗅到了符咒灰燼的氣息——有人找了有真本事的道士。
火裡摻雜了能殺死他的東西。
“撲哧——”
元啟轉頭,隻看見了時川被穿透的胸口。
大片血迹染紅了灰撲撲的衣服,流下去的過程像蜿蜒的蛇,最後滴落成水窪。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神龍”,火焰燒盡了。
村民扔下武器開始跪拜、認錯。
元啟抱着暈過去的人,無措地捂着他的胸口涕淚四濺,可卻發現時川連三魂七魄也在一并潰散。
他的腦袋空白,隻有本能仍在,摸上丹田,生生從裡面掏出顆圓潤金燦的珠子。
半個拳頭大小的龍珠被推到馬上死去的人的胸前,逐漸沉了下去。
“小龍,我不需要你的龍珠。”
渡劫最後一刻記憶,是無窮的黑霧,還有幾乎能将人溺斃的陰冷。
“呼——呼——”
姜洛玉猛地收回手,表情扭曲。
那股陰冷……
分身湊了上去,替姜洛玉擦拭掉額頭的冷汗,指尖不小心碰到溫熱的皮膚,做錯事般迅速拿了下去。
“我知道了,”姜洛玉抓住叢明雪的手,黑眸發亮,“是鬼修!”
分身因為魂魄不全陰氣外露。記憶裡的那股陰冷,和分身的陰氣如出一轍!
把看到的記憶粗略說了一遍,房間的氛圍凝重起來。
元灼倒不認為姜洛玉會騙他。畢竟龍神親選的“命者”,品行自然不會差到哪去,更别提他還協助龍神幫自己擺脫了兩千年的束縛。
辰歡扒着叢明雪的發絲,啧啧稱奇:“到底是哪個天才發明的鬼修轉世渡劫,和脫褲子放屁有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