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洲叫得上名字的修仙世家一共有四家——王、周、朱、許。
其中又屬王家人才輩出,隔上幾百年就會出現個單靈根的天才。
姜洛玉在馬車上隔了老遠,就能瞧見王家主脈府邸闊氣的大門,門上長着獠牙的獸首栩栩如生,似活物一般。
下車之後,他看見獸首的眼睛轉了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沈大哥,那是王家的守護獸。”苗真小聲嘀咕着,“守護獸前輩隻是在确認你們對王家有沒有惡意。”
姜洛玉了然點頭,這東西聽起來比掃描儀好用。
守護獸掃到抱着長劍的叢明雪時,目光一滞,随即立馬移開視線。
看門護衛确認苗真遞來的令牌無疑,又等到守護獸确認完畢,這才堆上滿臉的笑:“少爺您終于回來了,家主等您好長時間了!”
“母親在哪兒等我?”苗真問了一嘴。
護衛:“家主聽說您帶了友人回來,在會客廳等着呢。”
姜洛玉心裡“咯噔”一下,想起自己還沒把功法對苗真的影響撤下。掐訣撤去,見苗真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帶着孺慕,這才放心下來。
再怎麼用功法模仿,終究比不上本人。到時候見了王家主,苗真自然能分得清真假,豈不是直接露餡?
在苗真的帶領下,衆人穿過蜿蜒曲折的遊廊,又途經幾處庭院,還有數座居室。腳下的石闆路上布滿青苔,姜洛玉踩着滑溜溜的。
到了會客廳,他一眼便看清主位上身着華麗襦裙的美豔女子。記憶裡他看不太清女子的樣貌,這樣一看,苗真的長相果然随了他母親,兩人站在一起就能看出血緣關系。
“娘我回來了!”苗真先一步踏入會客廳,行禮後站到女子身邊,“這二位就是我結識的友人,要是沒有沈大哥,您就看不到我了。”
姜洛玉跟在苗真之後行了禮,不卑不亢道:“拜見真君,晚輩叨擾了。”
叢明雪也行了禮,道:“拜見真君。”
金禾真君敲了敲扶手,對面的青年和留影石裡見過的影像重疊,朱唇輕啟:“不敢當,本君還要多謝姜小友救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苗真“诶”了一聲,正奇怪母親為何把臉對着姜洛玉而不是叢明雪,就聽見了下一句話。
“仙尊弟子……果然名不虛傳。”
苗真:“……!”
沈大哥是仙尊弟子?
苗真瞪大了眼睛,既然姓“姜”,那就是近些日子在太極洲鬧得沸沸揚揚的——“殘害同門”又自廢修為的二弟子本人!
可他怎麼這麼快就重修回金丹了?
苗真滿臉複雜,天正宗貼出“姜洛玉是受妖物控制”的解釋大多數人是相信的,隻有少部分人不信。
苗真就是那個不信的,但現在……他的信念動搖了。
若是姜洛玉真如傳言一般心思惡毒、張揚跋扈,喜歡用仙尊弟子的身份仗勢欺人,那他根本不會救下自己。
畢竟他們見面第一天,他就口出狂言得罪了姜洛玉。
而且天正宗自從開宗立派起,一旦門中弟子真的犯下十惡不赦之事,絕不會因弟子的身份包庇。
就連某一任掌門犯下錯事,天正宗都要昭告天下,沒道理因為姜洛玉是仙尊弟子就包庇他。
藥辛仙尊更是鐵面無私,斬殺堕入邪道的同門師兄弟毫不手軟。
金禾真君拿出放謝禮的儲物戒:“這些心意還望兩位收下,全當是答謝了。”
姜洛玉沒有碰飄過來的儲物戒,開始睜眼說瞎話:“真君說笑了,令郎聰敏過人,就算晚輩不去搭救,令郎也不會命喪妖獸之口。”
開玩笑,他不救的話,苗真必死無疑。不過苗真要是沒遇到他們,或許根本不會被哭嬰萬眼魚注意到。
叢明雪也沒碰。
金禾真君笑了幾聲,支着腦袋靠在把手上:“小友不必自謙,本君知道我這兒子的脾性。他不冒犯你們已經是收斂了,更别提和兩位做了朋友。”
“想必這一路二位深受其害,你們不收下這謝禮,本君良心不安啊。”
苗真臊得臉都紅了,扯了扯金禾真君的袖子:“娘你别說了……我已經道歉了,而且沈、姜大哥他們都原諒我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姜洛玉也不好再推辭,收下了儲物戒。
叢明雪也跟着收下。
“舟車勞頓,兩位小友用膳後去歇息吧。”金禾真君坐直了身子,“本君還有些體己話要和真兒說說。”
姜洛玉:“那晚輩先行告退。”
叢明雪點了點頭。
“二位請——”李角引着兩人離開會客廳,滿室的肅穆被關在門後。
姜洛玉回頭看了看,被池塘水面折射的金光晃了眼。
李角帶着兩人來到一處幽靜雅緻的庭院,詢問道:“兩位道友可喜歡此類居所?”
姜洛玉神識飛進去掃了一遍:“挺不錯的,就這兒吧。哦,江兄同我住在一處就好。”
叢明雪默不作聲。
李角:“二位自便即可,晚膳一會兒差人送過來。”
“家主托我告訴兩位——三清秘境開啟在即,她實在是無法抽身宴請二位,過後一定補上。這幾日就先讓少主帶二位在長平城好好遊玩一番。”
姜洛玉:“真君言重了,自然是正事要緊。”
李角行禮後離開庭院,姜洛玉先和叢明雪先是選了卧房,又吃了靈食,最後相對而坐。
“江兄,你沒什麼想問的嗎?”姜洛玉托着下巴,“比如我的身份,又或者是……關于我的傳言?”
叢明雪:“沒什麼想問的。”
姜洛玉眨眨眼:“可是我有問題。”
說罷起身走到叢明雪身邊,湊到他面前,輕聲說:“師尊,你不會認為自己的演技……真的很好吧?”
無聊的扮演遊戲結束了。
溫熱的吐息近在咫尺,叢明雪冷靜黑給姜洛玉套了個定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