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問:“你知道我是誰?”
闵安恭聲說道:“錦青龍旗是楚南王府禦用的徽志,除了世子出行,其餘王公大臣皆不能采用相同的制式。在這偏野之地,讓我等鄉民有緣見到世子尊顔,實在是三生有幸之事。”
車廂裡,李培南再問:“你既然知道我是誰,為什麼先前還敢拒絕我的要求?”
闵安低頭道:“鄉民一時驽鈍,忘記這楚州一草一木皆是世子家産,鬥膽推了侍衛大哥的換花要求,還望世子恕罪。”
李培南沒有再說話,敲了敲車門。車夫馬上甩了下缰繩,催動馬匹前進。
厲群将馬匹讓出來交給闵安,伸手拉了他一把,低聲道:“還沒有哪個人見到世子竟是這樣的不恭敬,閣下的身子實在是髒得緊呐。”闵安臉紅讪笑一下,道聲謝,站在山道旁等着馬車隊伍離開。他将長衫潔淨的一面反鋪在馬身上,趴在白馬上回到了郡衙。小猴子從草叢間蹿出來,戴着帽子吱吱叫着跟在後面。
畢斯正等在了大門前,看見一身落拓的闵安回來,也沒問他的傷情,而是憂心忡忡地說了李培南此次來怕是不簡單,黃石郡又沒有像樣的宅院款待他。
闵安趴在馬上忍痛說道:“大人勿要憂慮,我在山頭看到世子的龍旗朝東方去了,可見隊伍已經出了黃石郡,不會在大人這裡落腳了。”
畢斯喜上眉梢,想想又問道:“那世子路經楚州各州縣,到底是個什麼用意?”
闵安用心想了想,聯系這三年來楚南王頒布的加強各級縣治州治決議,說道:“世子不是愛遊玩狩獵的人,此時來各地州縣走動,可能是與楚南王的朝政決議有關。或者說楚南王在朝政上要有一番大動作了,先派出世子來試試各地反應。”
畢斯驚立:“王爺再有動作,那就是奪取——”他看到非衣走了過來,猛然記起此地還有第三人,連忙把“皇權”兩字咽下嘴。
闵安本想微微一笑應和畢斯的推斷,卻被傷處痛得扯了扯嘴角,等到一身錦袍的非衣翩翩走到跟前時,他才開口問了句:“非衣覺得大人與我的推斷正确嗎?”
非衣淡淡道:“不可妄議朝政。”
“大人身在公門,責任一方百姓,怎能不推斷朝政決議,替自己的子民做出有利決定?”
非衣看了看一團黃泥巴中露出一雙神采奕奕眼睛的闵安,凝聲道:“我先前就說過,你是個聰明人,往往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說完他向畢斯擡手舉了個半禮,徐步踏出郡衙大門,外出采摘晚開的花草去了。
畢斯在後搔搔腦門,遲疑道:“小相公,非衣說的是個什麼意思?”
闵安也不遲疑,直接提醒了他的長官兼東家:“非衣不當面回答是因為不好回答,也就是說,大人與我先前的推斷是正确的。大人勿要憂慮,一切看着各級上司的風向行事即可,即使變了天,責任也不會落在大人肩上。另,大人一定要禮待非衣公子,據寶兒小姐所透露,非衣公子的來頭可是不簡單的,他在這裡,等同于楚南王在這裡,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楚南王的二公子。噓,噓,大人勿要驚慌,切切不可露出異樣,既然非衣公子不想被人探出他的來曆,想必是有一番道理的,大人與我跟着遵從就不會出纰漏。”
畢斯長久回味着闵安的話,半晌才說道:“小相公真是看得清啊。”心裡忍不住感歎,若是撇開了這個小相公,要他一人去應上級王懷禮的差事,那他會不會不出纰漏呢?
畢斯一邊搖頭,一邊邁着方正的步子走開了,闵安趴在馬背上喊:“大人,你倒是叫個人來馱我回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