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還沒有修成個大師兄的道貌岸然，慣是瞧不起人的，不正眼看人，說是當個監督上課的，卻是迷迷瞪瞪在旁邊聽着陣法長老的絮叨打了一整堂課的瞌睡。

所以那時已然被視為他的仇敵的楚漾也沒有注意到他，他自然也看不到窩在最後一排努力琢磨知識點的楚漾。

楚漾那個時候啊，還在妄想着廢寝忘食、勤能補拙的美夢，自然是無論多被冷眼都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陣法課不隻有一節，但是楚漾能上的隻有這一節。

課末，也隻講到了陣法的基礎，楚漾憋紅了臉，也隻能憋出一句問題。

“那，那如何破解陣法呢？”

本來陸陸續續走出學堂的人群爆發出一陣笑聲，一個剛上第一堂課的外門弟子，連理解陣法原理都是懵懵懂懂不得解的，竟然好高骛遠，聊起了陣法的解法。

荒唐啊——

那個長老和善的很，正要和楚漾慢慢解釋學習陣法萬萬不能操之過急。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就那麼打斷了他，是楚天驕，被那一陣譏諷的笑聲吵醒，一臉的煩躁。

他沒有低頭，但是楚漾看到了他那張過分有辨識度的臉。

楚天驕，楚漾默念着他的名字，咬牙切齒。

又要嘲諷他，欺辱他嗎？

楚漾想着，心底慌亂。

“蠢貨。”

楚天驕隻是瞥了一眼楚漾的方向，烏壓壓的人群輕易掩蓋了楚漾垂下的臉龐。

他沒認出楚漾，也許是一個小小的楚漾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再是尋常不過的，蠢材？

他說，“這麼簡單的問題也問得出口嗎？”

“陣法，說簡單了隻不過是一串發着金光的紋路罷了。以修士體内的經脈為引子，給紋路注入動力，制造幻象。”楚天驕昂着頭，一邊說着，一邊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說到最後時，正正好停在楚漾身側，和他擦肩而過。

耳畔的聲音一促而過，氣息如往常。

“破解陣法，不過是破滅幻象。”

“幻象由五感而生，自然五感既滅，陣法無用。”

世間陣法皆是如此。

金光燒灼，五感盡封。

勿視，無聞，勿聽，無感。

世間靜寂一刹那。

楚漾自此從魂魇陣法中醒來。

萬籁俱寂，五感初啟。

他望見一張熟悉的豔麗的臉龐，那是一個張牙舞爪的靈魂。

楚天驕扼着他的咽喉，惡狠狠地望着他。

紅豔的嘴唇一張一合，嘟囔着幾個字。

他恍惚好久，才聽清。

“你不準死在這裡！”

我不會死在這裡。

溫熱的鮮血從唇間湧出，潤濕了楚天驕的指尖。

白玉有瑕，血污纏繞。

視線朦胧，或許難得一見，楚天驕面上一縷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