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點過于荒謬了?
怎麼祟氣還能生出靈智的?這不是修煉的東西嗎?
可這時,陵音突然又想到前幾日江盡宜同她說的話。
他說收留謝懷霁隻是受人所托,所以那人将謝懷霁托付給師尊,便是讓他來淨化祟氣的?
陵音心中一哂,忽然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怪不得他會救姜曦則呢。
姜曦則受傷時渾身也都是祟氣,他見到後說不定心生感觸,覺得與姜曦則同病相憐,才會把她帶上山。
不然以往他也救了不少人,為何不帶那些人一起上山?偏偏帶了姜曦則上山,還讓師尊給她淨化祟氣。
她拒絕姜曦則留下來時,還要被他追着質問。
合着他是在這心疼呢?
陵音還真以為是謝懷霁太善良。
她甚至還為此責怪過自己是不是太過苛刻,到最後才知原是她想多了。
陵音沒忍住問了句:“所以,你救姜曦則上山,便是因為看出了她身上的祟氣?”
謝懷霁點頭:“是啊,祟氣在體内很痛苦的,她不過是個姑娘,剛好師尊也能淨化祟氣,我便将她帶上山來救治了。”
陵音心中突然猛竄起一股火。
什麼叫剛好?哪就有這麼剛好的事。
再者說,憑什麼謝懷霁随便往帶個人上山,師尊就要救治?他有問過師尊的意見嗎?
救人也就罷了,還為此害了師尊,他關鍵時刻竟然帶着姜曦則下山逃命去了。
即便是陵音知道,這件事純粹隻是謝懷霁良善好心,可她實在是無法不為此生氣。
還有一股深深的無力。
謝懷霁見陵音臉色變了又變,生怕她會因祟氣而疏遠自己,便連忙解釋道:“但是師妹你放心,這祟氣我能壓制住的,不會傷害到你。”
陵音現在一聽謝懷霁的聲音,心裡就忍不住煩躁。可他的确又沒做錯什麼,便隻好忍着。
陵音隻是撇了他一眼,語氣生硬問道:“你什麼時候送姜曦則下山?”
“......啊?”這話問的突兀,讓謝懷霁有些摸不着頭腦:“這麼着急嗎?可姜姑娘還沒養好身子呢,總不能讓她帶着病下山吧。”
陵音:“......”
很好。
胳膊肘還在往外拐。
所以這是在說她不懂的體貼人的意思?
“謝懷霁。”陵音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想要罵他的沖動:“你到底怎麼想的?”
謝懷霁更是茫然,怎麼他師妹說着話突然就生氣了?
“師妹你......”他問的有些小心:“怎麼了?”
謝懷霁越是這副小心怕她生氣的樣子,陵音看着就越是生氣。
顯得她多無理取鬧一樣。
陵音掩在袖下的手握緊,狠狠地掐着手心,直到她感受到了一絲疼痛襲來,才微微穩住了情緒:“我不管她病有沒有養好,你明天一早就送她下山。”
她本想拿什麼威脅他一下,但一想她竟然沒有任何能威脅謝懷霁的,便隻好捎帶上江盡宜:“不然我和師尊絕不會再理你。”
說罷,她直接拉着江盡宜,轉身回了房門。
她根本不給謝懷霁反應,“啪”的一聲,反手把門給關上。
外頭是謝懷霁茫然的聲音:“師妹?你到底怎麼了?”
“不是不是。”他連忙糾正道:“師兄是做錯了什麼嗎?”
陵音終于忍不住,轉頭背着房門不耐煩大吼:“别喊我了!”
外面的喊聲戛然而止。
陵音轉過頭來,靠在門上,緩過神後,這才注意到江盡宜一直在看着她。
“師尊......”她聲音弱了下來。
陵音方才那麼大反應,這會兒獨自面對江盡宜時,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師尊會不會也覺得,她莫名其妙發脾氣很無理取鬧?
若是問起她生氣的緣由,她又該怎麼說?
江盡宜看到了陵音臉上的掙紮。
她柳眉微蹙,下唇也被咬的發白,似乎是在害怕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先拉起她的手。
陵音手心泛着淺淺的紅痕,是她剛剛生氣時用力掐的,已經破了皮,滲出絲縷血珠。
江盡宜指尖撫過紅痕,那淺色的痕迹很快便愈合消失:“簌簌,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是說她掐傷自己這件事。
陵音沒說話,隻是乖乖點頭。
見陵音終于有了回應,江盡宜這才垂眸看她,語氣柔和:“是發生什麼了嗎?”
師尊問她發生了什麼。
的确是發生了一些事,于她來說也極為重要。
可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陵音迎上江盡宜的眸子,櫻唇被她抿了又抿,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陵音的态度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反常了。
江盡宜以往向來不會過問陵音和謝懷霁的心事,但看陵音如今的狀态,已經到非問不可的地步了。
更何況,陵音是他親自帶大的孩子,他理應引導開解她。
江盡宜松開陵音,擡手輕輕拂過她的發,帶着一股安撫的意味:“你在委屈,是不是懷霁欺負你了?”
沒有覺得她無理取鬧,也沒覺得她情緒來的莫名其妙。
而是問她是不是被欺負了。
陵音眼眶突然襲來一股酸澀之意,但很快被她忍住。
她連忙搖了搖頭,想說沒有。
但怎麼都張不開這個口。
江盡宜隻是看着陵音,靜靜地等她回應。
他的眸子始終溫和沉靜,有關切,有耐心,還有包容和安撫,那眼如點漆的眸子裡,陵音甚至能看出她的倒影。
隻有她自己的倒影。
陵音搖着的頭緩緩停住,迎着江盡宜的眸子,輕輕的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