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又逢春》
文/冷布丁丁
2024.01.11
入秋,道邊的樹葉褪了色,天氣降溫。
昨夜下了場小雨,地面上的潮濕還未褪去,林宴書站在公交站牌一遍遍看着手機上信息。早上出來的時候冷,她随便圍了條圍巾,現在和空氣接觸的外層已經涼透。
現在是上午九點,帶着零星霧的水汽,過往的行人緊蹙襲來,她後退幾步,主動讓了路。
林宴書昨天接到AP公司的通知,省裡有個服裝設計比賽,公司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強迫她臨危受命去往省外少數民族區域尋找些素材和靈感。
AP公司表面風光,實則背地各種打壓榨取設計師。
林宴書難以逃脫,當時簽約時被騙着簽了二十年合作協議。
站牌旁,她的腳站的發麻,原以為還要等很久,林宴書打開手機看着省賽的比賽要求和規格,看了不到一分鐘,她就聽見身旁的人說道:“來了來了。”
林宴書定定神,揚頭看去,遠遠瞧着車上沒幾個人,她今天早起的壞心情好了大半。
車子還沒停穩,她聽見手機微信一聲響,打開來看,手機備注的“老公”兩個字映入視線。
是陸應淮發來的:【路上小心,到了給我發消息。】
公交到站,簇擁着她着急擠進去,林宴書随便回了兩個字:【嗯好。】
随後便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上車,她付完錢,到中間找了個空位坐下,為了趕車,她今天起得早,整個人看上去狀态極差,雙眼下的黑眼圈濃濃暈染開,她故意拿粉底多鋪了幾層。
林宴書打開手機,看着陸應淮給她發來的消息,回憶又帶到她的過去。
她和陸應淮在大學時候認識,畢業結婚,到現在,他們已經結婚十年了,她自己也從初入行業的小白變成了知名設計師。
可因為和AP公司的合同沒到期,一直被強占着勞動成果。
嘉槐路到了,下車的乘客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下一站南洋小區。
随着公交車的語音播報,陸續上來些許乘客,眼疾手快的年輕人直奔空位而坐,林宴書看着随後移開視線。
屁股還沒坐熱,就又接到一個語言電話。
林宴書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順手按了接聽,“姗姗。”
餘珊那邊心情不錯:“最近有沒有空啊大設計師,出來約一頓?”
她眸子放空,眼睛深邃,望着窗外不曾轉移視線:“昨天剛收到省裡的參賽通知,但是最近沒有靈感,所以公司派我去其他民族區域找一找素材和靈感。”
“又要比賽了嗎?”對方停頓片刻,“那公司怎麼可能放過你這個大佬呢?隻要你參加,不是一就是二,這公司真沒人性,以這樣的手段簽你進來。”
說好聽點是簽,難聽點就是騙。
林宴書隻怪當初的自己眼瞎。
餘珊是她大學同學,又同一個專業,兩人友情要好,甚至時間還要長過老公陸應淮。
聊天間,剛才上來的乘客中有位約莫七十的老太太,此刻車上沒了座位,老人站在一年輕人身旁,那男人瞥了瞥,當做沒看見。
公交走走停停,車内搖搖晃晃站不穩。
司機顧着前方駕駛,又提醒道:“後面有年輕人麻煩給老人家讓個座,謝謝您。”
那男人在老人身側依舊坐的逍遙,“都看我做什麼,我腿落下了病根,不能站立。”
說完甚至将腿翹上去,手裡拿着手機看起來。
周圍人用種異樣的眼光看他,分不清他話裡的真假。
林宴書皺眉,實在不想多看一眼,于是起身招呼老人:“老人家您過來我這邊坐吧。”
她的座位要靠後些,老人臉上還是露出欣慰,“哎,好,謝謝你啊姑娘。”
尊老愛幼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好人好事做多了,有一次見了不管,怎料還有些不自在。林宴書站在一旁,一手扶穩把手。
電話那頭餘珊還沒挂,聽着她話裡的嘈雜,問道:“你在哪呢?這麼吵。”
林宴書握緊柄手:“公交上呢。”
她覺得匪夷所思,又問了一遍:“你在公交上?”
“嗯。”她和老人相視一笑,及時補充:“順便還給一位大媽讓了座。”
餘珊:“……”
她腦回路奇葩,不确定的問:“你坐公交車去省外?”
林宴書:“……”
車裡聲音不影響她們的電話,林宴書對她的問題幾次感覺無語,她揚了揚嘴角:“你腦洞可以再大點兒。”
餘珊沒理解她的意思:“哈?”
林宴書:“比如,我可以步行出省,連車費都省了。”
“……”
公交車内的其他人靜默幾秒鐘,紛紛看向她。
林宴書沒覺得奇怪,受到的目光千姿百态,她習慣了,根本沒将這些放在心裡。
“呵呵,兩天不見,你嘴還是這麼損。”餘珊每次都被她怼的說不出話。
“我是坐公交去機場,離得近,用不着打車。”
餘珊覺得特奇怪:“你放着你老公不使喚,自己去擠公交?”
林宴書換了換姿勢:“他今天有個會議要開,就沒讓他送。”
結婚十年,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她和陸應淮早就過了那段婚後熱戀期。
林宴書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陸應淮早出晚歸努力為這個家,她不想他這麼辛苦,公司裡的比賽她基本都參加,又基本都獲獎,獎金加工資已經超出同齡人的好幾倍,可公司撈走的數目讓她無法接受。
“哦對了,你之前讓我打聽的事有消息了。”餘珊接着說,“你老公的手,确實和你有關,我問了陳飛揚,說是陸應淮為了幫你解決麻煩,手被刀劃傷了,所以就沒辦法再雕刻東西了。”
她聲音發顫:“解決……麻煩……”
“就是大學時候,你被人霸淩那次,他幫你解決的那些人。”
“……”
記憶瞬間被帶回大學那幾年。
她那次被一群男男女女捉到要錢,那時候的林宴書懦弱又膽怯,被欺負了也不敢說,她好不容易壯着膽子威脅他們一番,以為是起了作用,沒想到……
卻是陸應淮在背後替她解決着這些麻煩。
林宴書心如刀絞,她知道,陸應淮家裡是非遺木雕文化的傳承世家,這些也是聽同學說起過,那段日子很艱難,他過得不好,她也很少主動提起這些。
隻知道,陸應淮的雕刻能力也很強。
可後來他再沒雕刻過,她以為是母親的死給他造成了打擊。
竟沒想到,竟是陸應淮幫她。
可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
林宴書神色恍然,手中的手機不自覺被她握緊:“我先不和你說了,公交上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