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南辛的思緒被手機鈴聲拉回來,他拿起手機,剛一接通就被轟炸:“南辛,你聽說了沒!”
電話那頭的陳六六:“周厭允要訂婚了!”
雨突然下大了。
雨水在玻璃窗上劃出水痕,南辛攥緊懷裡的毯子,指尖在這個雨天冰涼。
“喂,南辛,”陳六六的聲音焦急,“你在聽嗎?”
南辛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嗯”。
“恭喜他。”他扯出一抹笑,有些難看。
“恭喜個屁,”陳六六爆了句粗口,“你不是喜歡他嗎!”
南辛轉身背對滿窗的雨林,把自己扔在床上,天花闆上的吊燈看起來很沉,像是随時會砸下來。
半晌,他聲音艱澀:“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南辛……”陳六六難得顯出一絲躊躇,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在哪兒啊,要不要出來我陪陪你。”
南辛的腦子變得昏昏沉沉:“叙家。”
“叙家……”電話那頭傳來不解,“哪個叙家?”
“叙郃的家。”
南辛目不轉睛地盯着頭頂的枝形吊燈。
“什麼?!”
陳六六從床上一口氣跳起來,“你怎麼在叙郃家,我靠……是我理解的那個叙郃嗎?”
南辛“嗯”了一聲,陳六六緊接着發問:“你什麼時候認識叙郃的?”
這時,樓下響起門鈴聲。
南辛從床上坐起來,對陳六六說:“等一下。”
他舉着電話在樓梯口碰上了叙郃:“我去開門……”
叙郃掃了他一眼,直接略過他下樓開了門。跟着進門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的老先生,約莫七八十歲的樣子。
叙郃接過了他手中的雨傘,恭敬地對他鞠了一躬,老先生笑着把他扶起來,又摘下自己的眼鏡用衣角擦拭雨水,二人似乎在交談些什麼。
聊天的空隙,那位老先生注意到杵在樓梯口的南辛,叙郃順着他的目光擡眼看過來,旋即收回目光繼續與先生交談。
正在南辛躊躇不前時,老先生笑着對他招了招手。
他對陳六六說了句抱歉,随即挂斷電話,下樓向老先生鞠了一躬,恭敬地開口:“您好……”
“你好,”老先生語氣慈愛,“你就是秦錦口中的南辛吧。”
“我是於水,你可以叫我於老師。”
南辛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南挽青帶他去聯盟最大的藝術館看畫展,那天人滿為患。
而牆壁上挂的那些裝裱精美的畫作署名都是同一個人——於水。
直到五年前,這位舉世矚目的老藝術家宣布封筆。媒體上也找不到他的照片,南辛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親眼看到他。
於水一邊脫下打濕的外套一邊說:“今天車往山林一直開,我問司機還有多遠,他說還有四公裡左右。”
“我就沒忍住,打算下車一邊欣賞這好風光一邊散步過來,誰成想這天竟是下起了雨,還越下越大。”
說到這裡,他抖落外套上的雨珠,笑了起來:“我於水也算是踏着雨水而來了。”
南辛淺淺地笑了一下,轉頭無意間對上叙郃的眼睛,竟然發現這雙灰藍色的冰天雪地裡也能閃過笑意。
目光交接僅一瞬,叙郃又恢複了那副冷若冰霜的姿态。
他們三人一同往一樓西側的房間走,裡面俨然是一間幹淨整潔的畫室,擺了個兩米寬左右的立櫃,收納了各種各樣的油畫畫材,中央立着好幾個畫架。
此外,房間裡還擺放了約二十餘個天花闆高的挂畫架,陳列了諸多風格各異的油畫作品。
第一節課上到傍晚才結束,空氣裡充斥着松節油的味道。
叙郃放下畫筆,把老師送出門。南辛跟在背後,和他一起把於水送上車。
南辛目送老師的車遠去,估摸着叙郃應該已經到房間了,他才慢吞吞挪着步子上樓。
卧室的門是敞開的。
南辛心跳一滞,迅速跑進房間,原本應該躺着刺猬的小窩空空如也。
床底下沒有,衛生間沒有,衣櫃裡也沒有……南辛攥緊拳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猛然,他擡頭往上看,天花闆角落裝着一個攝像頭。
他立刻朝叙郃的卧室跑去,急切地敲門。
門開了,南辛急忙開口:“能讓我看一下監控嗎?”
“幹嘛?”叙郃語氣冷淡。
“聖誕星不見了,”南辛吞咽了一下,壓住狂亂的心跳,“我的刺猬不見了。”
叙郃看了他一眼,把手機扔給他:“自己看。”
畫面裡可以看到,南辛舉着電話出門後不久,角落裡窩着的刺猬好像醒了,不久後扭着屁股出了卧室門。
緊接着,它下樓到了廚房,在廚房呆了很久,雨停後,從窗戶鑽了出去。
雨後蟲多,刺猬最喜歡吃蟲子,可是這片森林這麼大……
南辛緊緊攥着手機,指尖發白,他擡頭望向叙郃的眼睛,嘴唇輕顫:“叙郃,你能不能幫我……”
那雙眼睛裡沒有一絲波瀾,灰藍色的狹長眸子冰冷得像是阿拉斯加的湖水,雙手環胸的态度仿佛一切都漠不關己。
南辛又想起了在楓夜頂樓的那天晚上,他對上的也是這樣一雙眼睛。
他閉上了嘴,唇色慘白,輕聲說了一句“謝謝”,把手機還給了面前站着的alpha,緊接着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