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測算星軌?”謝明溪吃了一驚。
“他?”一旁的15号車廂列車員嘻嘻一笑,“司逅哥以前老正經了。”
“司逅以前可不得了。”
“簡直是牛人。”
聽着同事打趣,司逅身體微微前傾,雙臂放在椅背頂部,腦袋搭在手臂上,心酸苦笑,“我以前算是個……星軌測算師。”
“不瞞各位,我以前也是星軌測算師。”15号車廂的列車小哥嬉笑道。
司逅呵呵一笑,放下狠話,“你要是星軌測算師,我就表演一個人托馬斯回旋從地球徒步去喀爾星。”
“怎麼不是啊,”15号車廂的列車小哥,也學着司逅,在謝明溪的測算稿上指了指,“看吧,錯的。快,司逅哥,開星際直播,我要看你徒步半個銀河系。”
整個16号車廂樂作一團。
謝明溪跟着他們笑過後,很快便安靜下來。
她很清楚,她現今不過是一個初級星學者,在未劃分星學職業前,接觸的星軌測算很多都是皮毛,而專業的星軌測算師,隻需看一眼就能發現問題,這就是差距。
司逅沒有開玩笑,他所展現給她的,确實是一個星軌測算師該有的素養。
但謝明溪心中卻生出些許疑惑。
按理來講,星際聯邦培養一位星軌測算師,需要用數以萬計的資源去堆疊。
每一個星軌測算師都是極其寶貴的人才資源,各大星球争着要人。
但她眼前這位星軌測算師,不僅沒有在星學界大放異彩,反而成了一名普速星航的列車員。
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太匪夷所思了。
難道這就是星軌測算師的最終歸宿?老學長親身體會,來當星航列車員,少走十年彎路?
“那我得叫你一聲前輩。”謝明溪提筆将錯誤的數據改正後,朝他禮貌一笑。
司逅卻全然不在意,隻是擺擺手,“哎呀,我現在不幹那檔子事了,算不上前輩。”
“可你一下子就看出哪裡有問題,真的很厲害。”謝明溪沒有像其他列車員那樣調侃他,而是十分鄭重地肯定了他的才能。
司逅愣了愣,眼中似有光亮閃過,良久,他讪讪一笑,“我該做的。”
一旁15号車廂列車員一邊起哄,一邊問道:“小姑娘,你的籍貫在地球嗎?”
謝明溪擡起頭,簡單嗯了一聲。
“你是去政臨星讀書嗎?”
“算是吧。”
“那你是星學者嗎?”司逅輕聲問道,語氣竟有些懷念,“政臨星是個好地方,很多聞名全銀河系的星學者都是從政臨星走出來的。”
謝明溪沒有否認。
其他列車員頓時炸開了鍋。
“星學者?”
“小姑娘,你大有可為啊。”
“那你以後的星學職業劃分有方向了嗎?”
謝明溪抿抿唇,“我可能對星軌測算師比較感興趣。”
說着,她晃了晃手中的星軌測算圖。
不知是誰,猛拍了司逅一下。
“聽到沒,人家以後想成為星軌測算師,司逅哥,你作為前輩要好好教人家。”
司逅回身打了幾下那人,“教她撞星球嗎?”
整個車廂又鬧騰起來。
“前輩肯定值得我去學習的地方。”謝明溪及時站了出來為司逅解圍。
司逅向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嘴裡卻是自嘲,“别,你可别學我,要是學我,小丫頭你可就完了。”
“前輩如果真的是星軌測算師,那是否還記得,星學者守則扉頁的那段話?”謝明溪轉動手中的筆,平靜地望着他。
其他列車員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紛紛扒拉起司逅,非要他給出回答。
“什麼啊?”
“司逅你快說啊。”
司逅掙脫他們,一邊扶正帽子,一邊打着哈哈,“瞧我這記性,拖地去了啊,不然檢查不合格又要扣錢,到時候真貸款上班,我得帶個碗上班乞讨。”
大家有些掃興,但見司逅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們也知趣地選擇換了個話題。
“話說,你們身邊有沒有被選入基因匹配的人啊?”
“沒有。”
“我這有,我大學同學就參加了基因匹配工程。”
“中央系統對外宣稱基因匹配工程不會出錯,是真的嗎?”
“這個東西很玄乎,有的人隻看互看一眼,就定下終身,這很難不懷疑是基因的手筆。”
聽到這裡,謝明溪瞬間停住思緒,不再落筆。
她嗤笑道:“可我覺得,基因匹配工程就是一個巨大的拉郎配……”
“小姑娘,這話怎麼說?”
“我們來聽聽星學者怎麼評價基因匹配工程。”
謝明溪一邊把玩手中的筆,随性淡然道:“如果隻憑基因就能決定我愛你,這是不現實的,這和舊時代的包辦婚姻沒什麼區别。”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前者披着科學的外殼。
“很有意思的說法。”
“有點感慨……但反正我們接觸不到基因匹配工程。”
“小丫頭,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謝明溪嘲弄一笑。
“因為……我就是這個偉大工程的受害人。”
聽到她的話,正在拖地的司逅,停住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