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原本已經觸碰到手骨,雙方接觸的地方有奇怪的銘文出現,像是在訂立什麼契約。
路迦這一嗓子後,手骨忽然在半空中頓住。
末了,它竟聽信了讒言,忽然開始後退。
有用!
路迦眼前一亮,拼命展示自己的弱小。
“寶貝啊寶貝,我弱得直不起身,你有什麼理由不選我?”
頂端的畸形心髒跳動了一下——
噗通,噗通。
它動心了,還連動了兩下。
“不!”
矮人眼睜睜看着被手骨托舉的心髒左右搖擺了一下,最終朝着路迦飛去。
光影入懷的刹那,路迦渾身上下瞬間像是被火焚燒一般,極緻疼痛引發的昏厥前,他摸到身上懸挂着的箭筒。
看着魂不守舍,滿臉恨意的矮人,路迦立刻抽出箭矢朝對方的胸口插去。
期間餘光瞥到權杖,他心下一動,不知何故故意下手偏了半寸。
箭矢破肉的沉悶聲音中,路迦看着吃痛悶哼的矮人,惡狠狠又顫聲道:“你看,強大就是原罪……”
語畢,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一天之中,路迦第二次陷入昏迷。
可惜昏迷不影響做夢。
從小到大,路迦都會做一個夢,每一次的夢境還都是連續的。夢中他的父親是魔王,母親是高高在上的聖女,後來兩人鬧翻,他被視作恥辱放逐到了荒蕪之地。
不知過去多久,噩夢驚醒。
路迦頭疼得厲害,死死抱着腦袋,海量的信息不斷被加塞在腦中。
翺翔天空的巨龍,野蠻兇殘的獸人,占據一片疆域的精靈……那些陌生的知識點充斥在大腦中,一并被塞入的,還有屬于另一個人的記憶。
被放逐,被欺負,其中很大一部分,路迦也在夢中經曆過。
重疊下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心靈沖擊。
路迦盯着沾滿泥土的雙手:“我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穿越了?
穿越成真正的魔王之子。
他對這具身體很熟悉,地上血水倒映出的畫面,和自己的容貌一緻,但是要更加年輕些,也就是十七八歲。
忽然想到什麼,路迦朝周圍看去。
先前那根恐怖的權杖就在咫尺處,附近還有矮人的屍體,屍體身上的箭矢提醒他發生了什麼。
受畸形心髒牽引,地面上殘存的血水自由排列成一句話:
【醒了就來簽血契。】
路迦搜索記憶,血契是一種靈魂契約,一旦成立雙方不可背叛,高級血契還能共享生命和力量。
【你的身體承受不住我的力量。】
意思就是要簽低級血契。
血契隻能在清醒狀态下簽訂,故而心髒一直等着路迦清醒過來。
路迦皺眉,剛剛強撐着一口氣,全憑本能行動。
現在想想,畸形心髒這麼強大,卻要主動依托一個一無所有的存在,實在奇怪。
下一秒,路迦瞳孔倏地驟縮。
不,他還有一具好皮囊。
腦海中的記憶告訴路迦,靈魂湮滅後,肉軀很快會腐爛。
手骨隻是一個載體,上面的心髒才是重點。如果這顆心髒想要鸠占鵲巢,一定會打着拘禁自己靈魂的心思。
靈魂血契是渠道,幫助對方接觸到自己的靈魂。
前方的陰影落下來,無數猩紅色的細線像是蛛網萦繞着路迦。仿佛隻要他說一個不字,下一秒就被會切割成無數屍塊。
實力懸殊,壓根沒有選擇。
活着就有希望,路迦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他寄希望于這具身體具有什麼特殊性。
魔王和聖女的血同時在他體内流淌着,外加自己這個穿越而來的靈魂。
一鍋炖出的大雜燴,總該有些與衆不同吧。
咬破指尖,路迦配合簽訂低級血契。
畸形心髒已經迫不及待了。
整片荒蕪之地基本再無其他活口,這個少年就是最好的選擇。對方孱弱得像隻流浪貓,換作另外一個強大點的生命,它未必能在契約成立後,輕易拘魂。
海量銘文湧現,如液體般流動在雙方血液交彙處。
心髒早就發現路迦血液的不凡之處,兩股強大血液對沖,導緻成了廢物。
不過這具身體隻是用來過渡,它倒也不在乎。
直到進行到最關鍵的一步——
頂端的畸形心髒猛地膨脹了許多,表面的血管紛紛鼓起,活生生被驚出了表情包。
假設正常人的靈魂用白水蛋形容,那麼路迦的就是蛋花,稀巴爛的那種!
别說拘禁,哪怕再承受一丁點外力,都會崩潰。
它可以鑽血契漏洞承受拘魂反噬,但如果真的殺了另一方,自己也将死無葬身之地。
這壓根不是血契。
是它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萬千銘文最後化為兩枚指甲蓋大小的印記,一枚飛入畸形心髒的内核,另一枚在‘蛋花湯’裡飛了一圈,找不到靈魂核心。
于是這銘文也自動分散,每一個呈粒子大小……即便這樣,它也不能完全覆蓋住所有松散的靈魂,再碎就碎成粉末了。
雙方的血契,路迦受到的約束不足萬分之一,直到契約完成,他也不見有什麼不适。
若說唯一難受的點。
咕。
路迦手落在肚子上。
“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