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陣陣,足音踏踏。
不知走了多久,待行至一僻靜處時,一直走在前方領着蘇玄影的解惜行蓦地駐足停步,繼而轉過身,一把抱住了仍有些怔然的蘇玄影。
“行、行兒?”
“阿玄,你沒有錯,”解惜行的嗓音輕柔而堅定,一如方才不久前,他在那間狹窄的木屋裡,握住蘇玄影險些失控的劍柄,“雖然我沒有親曆過瞿丘城一事,沒有資格評價馮将軍的做法。但是,阿玄,你沒有錯。”
“行兒……”終于回過神來的蘇玄影,語調間不覺染上了幾分澀意。
“哪怕當真如馮将軍所說,瞿丘城是齊皇陛下和滿契族的交易又如何,大不了……”解惜行稍稍收緊了些環住蘇玄影的手,“大不了,我們便繼續查下去。”
“若是那樣,行兒,此事怕是背後牽扯甚多。”
“那又如何,反正,你知道的,我們江湖中人一向随性。”
“行兒……”蘇玄影聽着這頗似賭氣的話語,不覺蹙了蹙眉,“此事任性不得。”
“我沒有任性,阿玄,你說過的,以後我在哪,你就在哪,你難不成要反悔不成?”解惜行說着,便仰起臉,一雙清眸迎上天邊灑落的清淺月光。
“……好,”蘇玄影語帶哽咽地點點頭,頓了頓,終于擡起手,緩慢地,用力地回抱住了解惜行,“我不反悔。”
寂寥無言的暮野中,徐緩流淌的月色下,兩人靜靜地相擁而立。
待得夜風吹過幾巡,忽聽得後方一聲呼喚響起。
“解哥哥?蘇哥哥?”
兩人連忙松開對方,循聲望去,發現是面容憔悴,雙眸脹紅的吉雅。
“吉雅,你……”
“解哥哥,我沒事,”吉雅輕輕搖了搖頭,又轉向蘇玄影問道,“蘇哥哥怎麼了,怎麼看着有些面色不虞?”
“沒事,阿玄他隻是有點累,”解惜行牽住蘇玄影的手,“對了吉雅,你現在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嗯,我決定回去說服阿古拉将白尼族帶離此處。”
聽聞此言,兩人皆是一愣。
片刻後,蘇玄影幾不可聞地歎了句。“嗯,這個方法很好。”
“既如此,”解惜行看了看蘇玄影,“就必須先解決那個許暇,不然吉雅回去仍會背負‘妖女’的污名。”
“無礙,”蘇玄影回頭看了眼那已被層層雜草灌木遮掩住的木屋,頓了頓,最後道了句,“我有辦法。”
.
白尼族領地。
夜幕四合,更闌人靜。
“啁啁啁啁啁啁啁啁啁啁啁啁——”
忽有一禽鳥聲起,啼鳴凄厲。
“不好,這暗号……難不成是出了什麼差錯?”
自帳篷内溜出的許暇匆匆披衣而出,手持一棗核箭欲去查探究竟是何狀況。
正當其循聲靠近一灌木叢時——
“啊!”
便一擊被自灌木叢中騰躍而出的解惜行擊倒在地。
“砰!”
暗器掉落于地。
“搞定,”解惜行擺了擺手,瞥了一眼掉落于許暇身側的棗核箭,輕嗤道,“看來這許參謀功力不足啊。”
側後方躲藏的吉雅和蘇玄影也走過來。吉雅俯下身,在許暇的身上稍稍摸索了下,果自其袖内摸出了一失心俑,随即狠狠地将其砸碎于地。
“那麼,我們現在拿這功力不足,隻會暗地偷襲的許參謀怎麼辦?”見吉雅還在用腳碾失心俑,蘇玄影便轉頭問解惜行。
“簡單,”解惜行拍了拍手,“丢回給馮将軍就行。”
“解哥哥,蘇哥哥,”吉雅一腳踢開了失心俑的碎屑,“既然失心俑已毀,想必阿古拉很快就能恢複神智,我得趕緊回去找他。”
“嗯,吉雅,日後保重。”
“有緣再會。”
清淺月色下,三人行禮作别。
“阿玄,”待吉雅走後,解惜行再次轉頭看向蘇玄影,“你是如何知曉他們的暗号的?”
蘇玄影聞言歎了口氣。“這是馮越霜從前的習慣,竟是不曾變過。”
夜風拂面,頰邊微涼。
解惜行輕輕握住蘇玄影的手。“阿玄,等我們把許暇丢回去後,你想去哪?”
“嗯……”蘇玄影偏頭想了想,“深昙關後的白渎城吧。”
“你是想找尋當初留下的線索?可若是馮将軍口中的韓大人與我們之前所遇的韓大人是同一人的話,你現在去怕是一無所獲。”
“無妨,我隻是想故地重遊一番罷了。”蘇玄影說着,指尖忍不住在解惜行的掌心劃了個旋兒。
“可那裡畢竟是……”解惜行掌心微顫,卻未松開蘇玄影的手,而是轉過頭,凝視着他的雙眸道,“萬一你到了那兒觸景生情,心痛難忍,我又該怎麼辦?”
“放心,有你在,不會。”
月色下,蘇玄影唇邊溢出一抹淺笑,繼而牽着解惜行的手舉至唇邊,極輕緩,溫柔地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