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額上卻猝然傳來一陣劇痛!
竟是,暗器……
“行兒!”
五識。
俱滅。
.
“行兒,行兒……”
解惜行揉着脹疼的前額醒來時,入眼便是蘇玄影焦灼的面容。
“阿、阿玄,嘶……”
見解惜行疼得嘶了一聲,蘇玄影便上手幫他輕輕按揉。
“阿玄,我們現下是在何處?”
蘇玄影手下一頓,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原來,兩人現下正掩藏于白尼族帳篷駐紮地後方的草野裡。
“方才,混亂的人群中出現了暗器。”蘇玄影面色嚴峻。
在之前的動亂中,随着發狂的阿古拉昏厥過去,原本四散潰逃的人群竟突然将矛頭對準了吉雅,争相紛湧着要去抓她。而在一片喧嚷嘈雜中,竟又猝不及防地出現了暗器。慌亂之中,蘇玄影隻來得及護住被暗器擊昏的解惜行,将其帶離原地。
“吉雅被白尼族人拖走了。”
“看樣子,我們須得盡快去找吉雅才行。”解惜行轉頭看向蘇玄影,兩人的眸光間皆是不甯。
草野窸窣,飛雀唳啼。
在漸沉的暝色掩映下,兩人順利探入了一片白尼族領地内極為偏僻的草野。
“方才吉雅被拖去的應是這個方向,”蘇玄影道,“但此處竟隻駐紮了一頂帳篷。”
“不止如此,這裡竟沒有什麼看守。”解惜行同蘇玄影對視一眼,而後一緻屏氣,放輕動作潛進這裡隻此一頂的怪異帳篷。
随着帳簾掀起,一道晦暗的天光透入帳内。
“吉雅?”
看着眼前被捆縛在木柱上,甚至還身着一襲豔紅喜服的姑娘,解惜行的語調禁不住得有些發澀。
“解哥哥,蘇哥哥?”吉雅閉了閉眼避過倏爾打來的光亮,回過神的語氣裡透着藏不住的欣喜與憂慮,“太好了,你們沒事!阿古拉,阿古拉怎麼樣了?”
解惜行和蘇玄影潛入帳内,解開吉雅的繩索,将她從木柱上放下來。
“古拉兄台應當沒事,吉雅你先别擔心。”蘇玄影道。
“對了,吉雅,你族人口中的‘妖女’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又為什麼要抓你?”解惜行忙問。
“啊……”吉雅聞言卻是垂首默了半晌,“我的族人們,怕是以為我是妖女,覺得是我造成了阿古拉神志失常。”
“荒謬!”
“也不怪大家,”在解惜行與蘇玄影的目光裡,吉雅稍稍揉了揉被捆得泛酸的手腕,身形似又頹喪了些許,“其實,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解惜行與蘇玄影聞言俱是一怔。
原來,阿古拉的母親諾敏曾是白尼族的上一任族長。作為白尼族族長,諾敏也秉持着與漢人友好相處的準則,鼓勵白尼族與城牆那方地界的漢人通商。然而忽有一日,族裡許多人開始莫名地出現神志失常的狀況,更有甚者還會持刀傷人。
“對于族内突然出現的這種異樣禍端,諾姨為此寝食難安,卻仍是難以找到行之有效的應對之舉。後來,也不知怎地,”吉雅的嗓音難以抑制地顫了顫,“諾姨就被傳成了導緻族人出現發狂禍端的妖女……”
白尼族人将諾敏以妖女之名綁起來,并決定對其施以火刑。而諾敏為了盡快平定族内動亂,最終自願被族人活活燒死。但就在諾敏死後,白尼族内竟當真再未出現有人發狂的狀況。是以,妖女一說在白尼族内便流傳得更為猖獗。
随着吉雅的叙述完畢,帳篷内一時陷入沉寂。
怪不得,怪不得這頂帳篷被駐紮于白尼族領地内如此偏僻之處。也怪不得這頂帳篷的周遭竟無人敢看守啊……
解惜行垂首不語。
卻是蘇玄影先打破了沉默。“吉雅,跟我們一起逃出去吧。”
吉雅聞言一怔。“可,阿古拉……”
“吉雅,”明曉蘇玄影意圖的解惜行也開口勸道,“古拉兄台是你們白尼族的少族長,他暫時應當不會有事。可你隻有先逃走活下去,才能有機會找到方法讓古拉兄台恢複清醒啊。”
吉雅聞言默了片刻,而後點了點頭道:“嗯,解哥哥,蘇哥哥,你們說得對,我跟你們一起走。”
一席話畢,三人正欲離開。
然而解惜行剛一起身,卻又忽覺一陣疲乏湧上前額。
“呃!”
“行兒!”
一側的蘇玄影連忙伸手,将将扶住傾倒的解惜行——
“砰!”
随着解惜行的身軀傾倒,蝕骨甲也從其胸前衣襟處滑出,下墜于地。
“啊!”
眼見蝕骨甲墜落,卻是吉雅先小聲叫了出來。
頂着解惜行與蘇玄影不解的目光,吉雅緩緩俯身,将蝕骨甲拾起置于掌心,而後伸出兩指,竟是極快地自其上扯出了一隻極小的黑色小蟲!
“這是?!”
“是一種蠱蟲,為薩克爾草原上最強大的滿契族所特有,”吉雅向二人解釋道,“這種蠱蟲,可令人渾身乏力,若是時日久了,更會導緻人神志不清,最後爆體而亡。”
吉雅語畢,便将手上的黑色蠱蟲擲于地上,而後提起裙擺,踏腳将其碾死。“解哥哥,這種害人的東西,怎麼會被帶在你身上的?這太危險了。”
“我也不知……”解惜行轉頭看向蘇玄影,後者的眸中是同自己一般的凝重,“總之,多謝你了,吉雅。”
“看樣子,這便是行兒你這幾日總感乏力的原因,”蘇玄影接過吉雅手中已祛除了蠱蟲的蝕骨甲收好,又伸手撫了撫解惜行的面頰,而後轉向吉雅問道,“吉雅,這種蠱蟲可會殘留什麼後遺症?”
“嗯,若是解哥哥之前隻有乏力的症狀,就說明蠱蟲對他的影響尚且不深。往後幾日除了可能還會偶爾乏力外,應當是不會有旁的不适了。”吉雅道。
“阿玄,放心啦,我沒事,”解惜行握住蘇玄影撫過自己面頰的手,“現下我們還是先一起想辦法從此處逃走,這更為要緊些,嗯?”
“好,”蘇玄影凝視着解惜行的雙眸,“行兒,你若是有任何不适,要及時告知于我。”
“好。”解惜行連忙點頭應允。
帳簾再次掀起,暝色灑入其内。
三人緩緩步過伏低的草野,走入漸暗的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