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怪了,蔣某明明記得,我們一行人離開竹樓時,并未燃過熏香。”蔣蒼冥提出疑惑。
“嗯,因為這屋子備着的熏香品質并不算上乘,在下怕有人不喜它的味道,便沒有點燃。”何珍塵也道。
“那會不會我們一行人離開後,單獨在此的黃大人點燃了熏香呢?”張未歇猜測。
“嗯,還有另一種可能,”解惜行推測道,“那便是殺害黃大人的兇犯在熏香裡加入了諸如迷藥一類的物什,而後有意将其點燃,迷暈了黃大人。”
一席話畢,廳内卻再次靜默無聲。
現下的羽杏島就是一葉飄蕩于汪洋海面上的孤舟,除卻在場參加群英會的人之外,再無其他來客。
如若這個猜測成立,也就意味着,有人在離開會客廳時,暗地裡用香爐點燃了迷藥,将黃大人迷暈在會客廳内。再趁着衆人都不在竹樓之時,避過衆人的視線,潛身回來殺了黃大人。
而實施這一切的人,當下極有可能就藏于在場的衆人之中。
周遭的氛圍漸漸變得凝滞,時不時還有充滿忌憚與戒備的視線在虛空裡遊走。
“啊,諸位,現下天色将晚,”蔣蒼冥忽地出聲打着圓場道,“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況且諸位還穿着濕透的衣裳,得盡快換下才是。依蔣某拙見,我們還是先将黃大人的屍身妥善安置在原本為他準備的房内。方才在海上也曆經了好一番險狀,大家都先回房休息,明日再商議對策。”
在蔣蒼冥的勸說下,衆人也都領了他的好意,在一起幫着将黃大人的屍身妥善安置後,便各自散了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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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幕色墜墨,浪攀岸沿。
蘇玄影步入卧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解惜行略顯怔忡地坐于床榻上,側耳聽着窗外的波濤一下又一下地拍打上沙灘的模樣。于是蘇玄影便也上了床,自解惜行的背後環抱住他。
“在想什麼?”
“啊,玄影,”解惜行回過神,握住了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側眸去問身後的人。“你實話告訴我,你白日裡在海面下時,可有受傷?”
“怎麼還在想着這事?”蘇玄影便又認真地凝視着解惜行的雙眸,對他道,“惜行,我真的未曾受傷,也未曾想瞞着你。你忘了,之前自倚芳樓離開的時候,我肩頭的傷本想瞞着,但不是被你一眼就看穿了?”
解惜行聞言下意識瞥了眼蘇玄影早已恢複如初的肩頭,而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氣。
“也對,諒你也不敢瞞我,”随即又略顯掩飾地轉過頭去,“我是因為蘇将軍早有‘前科’,才會謹慎地确認。”
“……解門主英明”身負“前科”的蘇玄影知趣回應。
片刻後,解惜行依舊面朝着窗外黑黢黢的海面,轉而提起了另一個話頭。“玄影,你說,如若這個兇犯當真是參加群英會的某個人,那他究竟是如何得手的?若我記得沒錯,我們一行人當時應是都在戶外參與比試,沒有人回去過才對。”
“嗯,這點确實頗令人費解,”蘇玄影贊同道,“況且此人膽量不小,先是炸毀船隻,将我們都困在這,而後又謀害了代表朝廷前來的黃大人,斬斷朝廷對群英會的監視。”
“很明顯,他是想掩人耳目地做一些事情。”解惜行道。
“唉,這回跟着解門主可真是長見識了。”蘇玄影歎了口氣。
“蘇将軍害怕了?”聽到這話,解惜行不由挑眉。
“那倒不是,隻是覺得,這跑江湖,倒也不見得比行軍打仗安穩多少。”
“嗯,所以将軍大人你可要跟緊我,”解惜行語帶調侃地轉過頭去看蘇玄影,眉目間透着一絲狡黠的笑意,“要是再丢了,可沒人像我這麼好心把你撿回去。”
“謹遵解門主教誨。”蘇玄影鄭重點頭。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兩人熄燈關窗,躺下歇息。
然而兩人方躺下不久,窗外卻倏地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
“嘩——”
蘇玄影讓解惜行躺着别動,自己半坐起身,打開窗戶查看。
“玄影,可發現了什麼?”
并無所獲的蘇玄影搖了搖頭,重又關上窗躺下。
見狀,解惜行不由歎了口氣。
“看樣子,這個島還真是不安定。”
“嗯……還是先睡吧。”
“嗯。玄影,你抱着我。”
“嗯?”
“我害怕。”
“……你這可一點不像是害怕的樣子”
解惜行從被褥裡伸出雙手,理直氣壯地對着蘇玄影舉着。蘇玄影狀若無奈地輕笑了聲,末了,便擡臂握住聲稱害怕的解門主的手,傾身抱住了他。
兩人于窗外晃蕩的夜色裡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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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将曉之際,羽杏島卻被驟然響起的一聲尖叫吵醒。
“啊!”
猝然被叫醒的解惜行同蘇玄影匆匆對視一眼,旋即翻身下床,開門奪步而出。
循聲趕至竹樓外,卻見衆人竟都聚集在沙灘上。
“此處發生了什麼事?”蘇玄影一邊詢問,一邊給先一步奔出卧房的解惜行披上他落下的外衫。
卻見海岸邊竟有一道似是什麼物什被拖過的痕迹,還殘留有未幹的水漬,而韓祥正面色驚惶地摔在地上。
“黃、黃大人,黃大人的屍身不見了!”韓祥在蔣蒼冥的攙扶下踉跄地站起身,“小的早上出門的時候,經過黃大人原本的房間,卻發現房門大開,而黃大人的屍身竟不翼而飛了!”
“也就是說,黃大人的屍身被人轉移了。”蔣蒼冥想了想,轉過身詢問衆人。
“諸位,蔣某昨夜裡似乎聽到海裡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但透過窗戶查看時,卻并未發現什麼異樣。敢問諸位之中可還有同蔣某一般聽到那異響的人?”
一番詢問下來,除了睡得太熟的張未歇,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察覺到了那聲異樣的動靜。
“也就是說,”解惜行看了看海灘上的痕迹,“昨夜我等聽到的異響,應當是有人将黃大人的屍身拖至此處,而後抛到了海裡。”
“等等,諸位,”何珍塵忽地開口,“我兄長呢?”
經他這一提醒,衆人這才發覺何易諸居然又不見了。
當下衆人急忙趕至何易諸的卧房前,卻見房門緊閉。
“何少俠,你可有房門鑰匙?”蔣蒼冥轉向何珍塵詢問。
“沒有,”何珍塵搖搖頭,“每個房間的鑰匙僅有一把,在下分配房間時便已交給入住之人了。”
“既如此,那便無法了,”蔣蒼冥随即招呼衆人,“諸位,我們撞開門進去!”
“砰——”
随着木門應聲而啟,入目,卻是一灘猩紅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