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三人急忙出門。
解惜行與蘇玄影跟随沈韻悠趕至外院正廳時,時喬安正候于此處。
“喬安,”蘇玄影轉向時喬安詢問,“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
此時的外院正廳内可謂人心惶惶,許多弟子神色慌亂地圍堵在門口,廳内地上臨時鋪開了一塊塊的棉布,中毒的弟子都被暫時置于其上,請來的大夫則在一塊塊棉布之間穿梭問診。解惜行望向躺在地上的弟子,隻見他們的口中皆發出痛苦的嘶吼,面目猙獰,身形抽搐,更有甚者,全身都已蜷縮成了弓狀。
“師父,師公,”時喬安對二人匆匆行了一禮,“此番變故其實隻發生于一炷香前。”
一炷香前,本是弟子們每日午膳後的練功時段。今早雖出了變故,但仍有部分弟子在用完午膳後自覺前往演武場練功。彼時這些弟子們正在演武場上操練。誰曾想遽然之間,竟有好幾名弟子同時痛呼出聲,而後便身形痙攣,倒地不起!
“我等隻得先将中毒的弟子轉移至此,而後又遣人去尋了大夫。”聽時喬安說完後,蘇玄影轉而看向大夫,卻見解惜行正認真讨教診療完畢的大夫。
“大夫,”解惜行神情肅穆,“可否告知情況如何?”
“此為牽機引毒,毒發劇烈,必須立刻煎制解藥,”大夫擡袖擦了擦額間的細汗,又看向地上蜷縮嚴重的兩人,“九名中毒者之中,這兩人中毒最重,能不能救回來就看天意了。”
“有勞。”解惜行急忙躬身行禮,随即又示意身側的沈韻悠帶上幾名弟子去跟大夫一起配制解藥。
“喬安,”等大夫出去後,解惜行同身側的蘇玄影對視了一眼,囑咐時喬安道,“你留在此處,好生照看中毒弟子。”
“是,師父。”時喬安急忙應下,目送解惜行和蘇玄影一道步出正廳。
正廳的木門在身後阖上,隔開其内響動,而解惜行同蘇玄影一道駐足于屋外,面朝向圍在階下的衆弟子。
“玄心門外門弟子聽令,”解惜行掃視過屋外衆人,眸光銳利,音調高昂,“跪下!”
驟然一聲怒喝當頭敲下,衆人愕然片刻,卻又不敢不依。随着雙膝跪地的聲音接連響起,解惜行又道:“現在自覺站出來的話,我還可以考慮留你個全屍。”
又是一句令人驚駭萬分的字句。階下死寂半晌,終是有人按捺不住,顫顫巍巍地發出疑慮。“門、門……門主,這是何意?”
“呵。”解惜行冷笑一聲。卻是身側的蘇玄影接了話。
“現下已經很清楚了,方才你們門主派喬安帶人去玄心門周遭巡視了好幾回,然而方圓五裡内,卻未曾發現任何可疑人物。這就說明,此次十餘名弟子的中毒事件,”蘇玄影頓了頓,眸色也變得銳利,“根本就是你們當中的某人,在明晃晃地殘害同門。”
“什麼?!”這一番話當即在階下人群間驚起一片驚濤駭浪,隻一瞬息,衆人看向身邊人的神色都帶上了猜忌與警惕。
然而許久後,屋前階下仍是無人出列。
“怎麼,”解惜行不由冷笑了聲,“還是不敢站出來麼?”
“門主!”卻是一聲疾呼乍然蹿出,穿透人群,“你憑什麼隻懷疑我們!此次出事的隻有我們外門弟子,說不定就是内門弟子有意下毒害我們呢!”
此言聽得解惜行猝然一怔。随即人群中立時響起附和之聲。
“是啊!憑什麼隻懷疑我們!”“那群内門弟子平時就看我們不慣,一定是他們做的!”“對,就是他們要害我們!”
“住口!”
身側驟然發出一聲怒喝,解惜行略帶怔然地回望過去,卻見蘇玄影正面色肅然,冷冷環視階下弟子,“眼下應盡快抓出這個潛伏于玄心門内的下毒之人才是,你們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裡猜忌同門!”
一番話喝得衆人當即噤聲,垂首不語。
“好了,”重又看向衆弟子的解惜行盡量放緩了語調,“我知道,現下大家心裡都有些惶恐不定,現在所有人都先回卧房休息,若是實在擔憂,便不必用晚膳了。同時,玄心門上下繼續戒嚴,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進出。”
“是,門主。”階下衆人趕忙齊齊行禮。
待圍在廳外階下的人群散開後,解惜行擡眸朝西面虛虛地望了一眼,而後提步拾階,徑自向外走去。
“惜行,”蘇玄影急忙跟上,伸手牽住他,“你要去何處?”
“内門,”解惜行看向追上來的蘇玄影,“方才那名外門弟子倒是提醒我了,此次中毒者皆為外門弟子,内門弟子卻全都安然無恙,這一點倒真是有些奇怪。”
“那我同你一起去。”
聽着蘇玄影這話,解惜行卻是不由地放緩了腳步,再次看向蘇玄影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歉意。“玄影,本想着這次回來能讓你好好養傷的……”
“不用擔心,”蘇玄影對他笑着擡了擡自己的肩膀,“有你給的金瘡藥,我的傷早就好了。”
“可不管怎麼說,若不是我的緣故,你也不會遇上這種事,對不住……”
“你我之間,不必說這種話,”蘇玄影神色認真地注視着解惜行的雙眸,“以後你在哪,我就在哪。”
解惜行有些面熱,略顯急切地偏轉過視線。恰巧内門弟子所在的内院到了,解惜行便牽着蘇玄影步入内院。此時内門弟子們正在練功,二人行經之處,又是一片十分齊整的“師父師公”的喚聲。
“内門的弟子竟好似全然未曾受到此次外門中毒事件的影響。”蘇玄影有些訝然。
“玄心門内外門弟子之間的來往,本就不怎麼密切,”解惜行解釋,“加之我之前曾特意對喬安和韻悠囑咐過,為避免引起恐慌,盡量将此事的知情人數控制在最少。”
蘇玄影點頭。
在内院各處逛了幾遭,并未發現有何異常之處。于是兩人沿着原路返還。
“看樣子,此事跟内院并無多大幹系。”蘇玄影道。
“嗯,”解惜行點點頭,“恐怕問題仍是出在外院。但若如此,這線索便又斷了。”
“别急,不妨換一個思路來想。”
“怎麼說?”解惜行問。
“既然這下毒之人是藏于外院中,而你又在早上第一名弟子毒發身亡後便加強了玄心門上下的戒備,那麼,這下毒之人就不太可能從玄心門外得到砒霜和牽機引,”蘇玄影看向解惜行,“玄心門内,可有什麼地方能夠得到這兩種毒藥?”
解惜行聞言垂眸想了想,複擡頭時,便又有了思路。“庫房。”
當下,解惜行和蘇玄影便喚來了玄心門内掌管外門庫房的孫總管,讓他領着前去外院的庫房開門。
庫房的木門由紅木制成,上綴一把袖珍銅鎖。被叫來的孫總管蜷着肥胖的身軀,貼在木門上對着鎖眼小心翼翼地開門。
“孫總管,”蘇玄影忽地開口,“除了你之外,可還有旁的什麼人有這庫房的鑰匙?”
“啊、啊,”孫總管好似被這突來的問詢驚得哆嗦了一下,“沒有,當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