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量本是前朝舊臣,在永和年間隻是淮都的一個九品芝麻小官。
那時溧陽範氏還隻是個沒落世家,後來不知道在哪裡踩的狗屎運,跟着袁啟一同起義,如今已經成了炙手可熱的世家大族。
範無量也因此起勢,借着家族的光升任了冀州刺史。
他這輩子沒有娶過妻,據說是因為曾經落魄時,家中老母重病,得一好心的醫女替她救治,自此念念不忘。又因他父母雙亡,所在旁支也獨餘他一人,便更加無拘無束。
此人年輕時也曾壯志淩雲,懷着一腔熱血赴京為官,卻自負一身才華不得重用,便破罐子破摔,自甘堕落。
如今他滿心滿眼全是金錢與權力,幫着範氏做盡了壞事。他貪生怕死、愛慕虛榮,像這樣的人,想找到他的弱點并不難。
“趙居沒有赴約,是鐵了心要鬥到底了。”路夕絕對宋驚落說道。
“不撞南牆,他們是不會回頭的。”宋驚落笑着回他。
其實趙居不願意屈服,這是她很樂意看見的。
畢竟如果趙家和路夕絕真達成了什麼交易,她豈不是白忙一場?
“範無量愛财如命,若是讓他知道趙居要炸掉金礦,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路夕絕慢條斯理地分析着,随即命令道:“星月,帶幾個人,把趙居四處購買火藥的消息,想辦法透漏給範無量的人。”
“是,大人。”星月無聲無息地冒出頭,得了命令就又消失了。
路夕絕抿了一口茶,說道:“一旦他有所動作,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然後……”他手指一頓,露出一個陰狠的笑容,繼續道:“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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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時辰以後,天已經完全黑了。這時星月來報,範無量聽到這個消息,果真帶着幾個人着急忙慌地就出了門。
路夕絕慢悠悠地站起身,對正在和周公切磋的宋驚落說:“跟上去看看。”
宋驚落被他吓到,小腦袋猛地向下一點,她努力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說道:“去哪兒?”
路夕絕沒忍住,忽地輕笑出聲,調侃道:“表妹若是困了,就回家休息吧。我一個人去,也是一樣的。”
宋驚落聞言,忽然一下就清醒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去?
她睜大眼睛,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地說:“我要與表哥共進退。”
說着,她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盡管有星月在前面給路夕絕引路,但他走路還是要比常人慢上許多。
宋驚落有些看不過去,小心說道:“照這樣走下去,恐怕等我們到地方,早就人去樓空了。不如……你扶着我,我帶你走。”
路夕絕欣然笑道:“那就麻煩表妹了。”
于是,他緩緩從寬大的袖子中抽出手,輕輕地搭住宋驚落的手腕。
宋驚落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兩聲,但礙于時間緊迫,隻能抓緊時間趕路。
在這個過程中她有些心急,又怕路夕絕落在後面,便反抓住他的手腕,帶着他跑了起來。
星月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他們二人在一片黑暗中走着。
他們跟着範無量來到了一片荒山。山上的路崎岖不平,她又不敢跟的太明顯,隻能走一些山間小路。小路上坑坑窪窪,她一邊走,還要一邊去看路夕絕,生怕他被絆倒。
直到範無量在一個洞口外停下來,她才暗暗松了口氣。
他進去之後,宋驚落小聲問道:“他進了洞,要不要跟進去看看。”
路夕絕點了點頭,“山下的礦洞錯綜複雜,如果不知道準确的位置,很容易迷路。下面危險,表妹就不必下去了吧。”
宋驚落沉默地盯着他。
路夕絕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說話,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請便。”
“表哥行動如此不便,我怎麼放心,讓表哥一個人下去呢?”
“難為表妹這般關心我,既然如此,一會兒可千萬抓緊我了。”
宋驚落默默翻了一個白眼,不再理他。她拉着路夕絕,跟在範無量之後進了洞口。
洞内伸手不見五指,宋驚落拿出火折子,将周圍點亮。這時,她忽然察覺到身邊人的手緊了緊。
她輕歎一口氣,又輕輕地将火折子吹滅。
“你可以把它點上,我沒事的。”路夕絕感受到周圍的光亮變化,輕聲說道。
宋驚落看了一眼他眼睛上的布條,“無妨,我可以适應黑暗。”
她在原地适應了一會兒,直到自己可以看清路,才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