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見微擡起手指,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看向宋驚落,笑容帶着些許蠱惑的意味:“興許是今天打鬥時,不小心印上的血迹,一直沒來得及擦拭,失禮了。”
宋驚落悄悄踢了宋岸一腳,面上有些尴尬,她以袖掩面,幹咳了幾聲,才道:“怪我,忘了你還是個病人。”
許見微站起身來:“那在下先去梳洗一番,失陪了。”
見他出去,宋岸朝她靠過來,壓低聲音說:“阿姐,我還以為你沒看出來呢。這是美人計啊!”
宋驚落道:“放心,我會防着他的。”
許見微既然是沖她來的,就不會輕易放棄。如果她一味地避之不及,反而會把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
更何況,他查到的線索或許真的至關重要。
宋岸别開臉,用餘光瞥她,他歎了口氣,聲音悶悶地說:“我自然相信你防得住他,可我怕你,防不住自己。”
宋驚落輕笑一聲,便埋頭扒飯,沒有搭話。
宋岸在這裡坐着,隻覺得渾身都不痛快,像是衣服上着了火,想馬上離開這裡,如果走之前能順便把這件屋子一起點着了才好。
他唉聲歎氣地站起來,拿起放在一旁的佩劍和木盒,便往外走。
到門口時,他腳步一頓,還是側過身,看向宋驚落:“阿姐,明早我出征,你來送我嗎?”
宋驚落搖頭:“我起不來,就不去了。之前童姑娘和我上次買回來的那個丫頭都過來和我說,想去送你,我同意了。”
宋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道:“好啊,那就讓她們來吧。”
說完,他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停了下來,轉身快步往回走。
他走到宋驚落身旁蹲下,呆呆地盯着她看。
“怎麼了?”宋驚落疑惑地問。
“阿姐,你沖我笑一笑吧。”他彎了唇角,有些期待地看她。
“不是這樣,要真正開心的那種笑。”
他垂頭喪氣地說:“難道是我不夠好笑?要不然我給你講個笑話?”
宋驚落想起他一本正經講冷笑話,卻一點也不好笑的模樣,忽然笑出聲來:“你可千萬别講,我笑,我笑……”
宋岸也陪她一起笑,笑夠了,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
宋驚落問他:“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我笑?”
宋岸轉過頭,神情有些低落:“我想把阿姐的笑容記得清楚些,再清楚些,萬一……萬一這就是最後一眼呢。”
她忽然斂了笑容:“不許胡說!我前些天找人為了蔔了一卦,卦象上說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其實她不信這些,也沒有去蔔過卦,這樣說隻是為了讓他安心,也是為了自己安心。
宋岸像是信了,渾身的力量都忽然得到恢複,他蹭得一下彈起來,腳步在地上胡亂地踏着:“真的嗎?那……阿姐,我走啦。”
宋驚落平靜地沖他點了點頭。
*
許見微掀起簾子走進來時,隻看見宋驚落一個人,便問道:“小将軍走了?”
宋驚落“嗯”了一聲,也起身往外走:“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今天打擾了,你也早些安歇吧。”
許見微愣在原地,雙手疊在身前,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哀怨:“主子的意思,是不帶我回去了嗎?”
宋驚落狡黠地笑,耍賴一般說道:“我從來沒說過要帶你回去呀。其實我覺得你這間小院蠻不錯的,像世外桃源一樣,就是冷了些。這樣吧,我每個月給你開十兩銀子,夠你買幾筐好炭了。我再安排一輛馬車,日日來這兒接送你,怎麼樣,這待遇也不差吧。”
許見微似乎覺得可惜,但還是正色道:“是,多謝主子。”
“那……我護送主子回府吧。”
她打趣道:“工錢可是從明天開始算哦。”
許見微嘴角不自覺地抽了兩下,無可奈何地說道:“今天我不要工錢。”
他頓了頓,又道:“心甘情願的。”
漆黑的夜色中,隻有道路兩側的屋子亮着油燈,他們提着燈籠,并肩走在回宋府的路上。
宋驚落笑道:“看來十兩銀子有些多了。二三兩銀子可能就夠讓你鞍前馬後。”
許見微側頭看向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是旁人,那肯定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