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寂沒讓她下去,伸手拿了過來,放到她手裡,轉手回去拉開抽屜,摸出煙盒。
謝亭瞥見,稍有些疑惑:“你抽煙?”
她在“謝亭”的記憶裡沒見過甯寂抽煙。
相處半年了,一次也沒有。
甯寂低低嗯了聲,将煙盒捏在手心,用指腹來回摩挲,眼神虛落于煙盒上。
謝亭其實蠻讨厭煙味的,但是她還沒傻到不讓甯寂抽煙。
别說這世界不是“謝亭”和“甯寂”的小說世界了,就算是,現在的進度也沒到她能阻止甯寂做事的地步。
她不準備說什麼,抽就抽吧,人還喝大酒呢。
于是改為拐彎抹角問:“什麼時候回家呀?”
她刻意用了“家”的字眼。
沒别的,就是想催催,在家裡甯寂似乎不抽煙,酒也很少喝。
甯寂摩挲煙盒的動作慢下來。
“等等。”
她微不可見蹙眉,翻開煙盒,從中捏出一根細煙。
謝亭也蹙眉,她忍了忍沒吭聲,安靜坐着翻消息。
林陸給“謝亭”發了一堆消息,她正登“謝亭”的微信賬号觀賞。
等了幾秒,點火的動靜遲遲沒傳來,謝亭悄悄用餘光看。
這人将煙叼在唇間,但是沒點。
眼神發飄,皺着眉。
顯而易見是在沉思。
怎麼不點呢?
謝亭眨眨眼,保持安靜不打擾她。
怪怪的。
很奇怪,越想越奇怪。
甯寂……對,今天她本來說不用出門,是臨時接了電話才出來。
昨天才受了傷回家。
更奇怪了。
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冒芽了。
過了約十幾分鐘,安靜才被打破。
“去内間。”甯寂拍拍她,讓她下去。
陌生的環境,還牽扯着不明覺厲的生意場,謝亭從善如流,抱着手機去内間,關好門。
又過了十幾分鐘,内間的門被敲響,甯寂喊她出去。
她才出去,鼻尖翕動,略濃的煙味。
這種煙味和她印象裡的不太一樣,不算很難聞。
而且還混雜着甯寂身上的香水氣,在鼻尖遊弋的是一種很奇特的味道。
“走吧,回家。”甯寂拉過她的手腕,往外面走。
她求之不得,隻是關門前,又看了眼外間的桌子,是之前她們坐的位置。
有煙灰缸,但是沒看清裡面堆了多少。
門徹底合上,她跟着甯寂回去。
而當家裡的門徹底打開又合上後,她清晰感覺到了一種……宿命感。
甯寂剛說:“到家了。”
情緒很明顯,是放松。
謝亭莫名覺得,自己可以問一些問題了。
也許,在所謂屬于她們的小說世界裡,感情升溫的劇情點要來了。
憑借她閱書千萬的經驗,她敢打包票。
社會地位高的一方,展示出脆弱和疲憊。
展現出“真實”。
另一方觸碰到了這份“真實”。
于是怦然心動的種子開始發芽。
多麼順暢。
就像現在的她們。
甯寂受了傷回家,和她纏綿。
休息被叫停,臨時出門,忍着傷和疲憊和世界周旋。
平衡,平衡。
這是很有深意的詞彙。
最後再關起門來,輕輕說一句:“到家了。”
理所當然的,“謝亭”應該會心疼。
“甯寂”不同的狀态該被展露,該坦白。
心的距離該被拉近。
忽然情不自禁勾起笑,弧度淺淺,似笑非笑。
“過來。”甯寂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她回頭,見甯寂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
四目相對,反應不知為何有些遲鈍,像是發條生鏽的舊機器,過了好幾秒才擡腳走過去。
還剩一步時,面前的人張開手臂,她輕車熟路坐在對方腿上。
甯寂抱住了她,一如既往抱得很緊。
謝亭以為她會說點兒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哦,應該是自己先提出話題,譬如你為什麼變化這麼大。
然後甯寂一點點回答,随着交流的時間越久,内容自然也越深,而後自然而然地就更進一步了,無論身還是心。
那如果我不提呢?她想。
于是她就真的沒提,即便她也好奇甯寂的狀态變化。
就這麼安靜抱了許久,甯寂才松開她,說:“上樓。”
話又少了。謝亭不可避免地想。
“好。”她應下,慢吞吞往樓上去,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來,問:“你不上去嗎?”
“你先。”甯寂沒說為什麼,隻再次發出指令。
謝亭稍挑眉,更好奇了。
但她還是壓下這好奇,安安生生上去。
約半小時後,甯寂才上來,進門後就直奔浴室。
謝亭彼時正饒有興緻看林陸單方面輸出。
林陸之前隻是簡單說了幾句,現在估計是得閑了,開始長段輸出。
謝亭感覺現實似乎也的确是小說。
果然,藝術來源于生活。
就算沒被劇情操控,也的确有這麼抽象的人類。
她仔細回憶,也沒見“謝亭”有和林陸交往,最多隻是暧昧期,連暧昧都算不太上,可能也就剛有點好感。
但這林陸口口聲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謝亭談了大幾年呢。
什麼背信忘義,什麼拜金,什麼我看錯你了。
一個接一個往外蹦。
謝亭摸着下巴看熱鬧,和原先一樣,隻是看,一字不回。
又不是我的事兒。
甯寂進來後,她瞧了兩眼被合上的浴室門,而後繼續觀賞人類的多樣性。
不過不知為何,林陸那些栩栩如生的“小說語錄”,突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目光不自覺飄向另一側床頭,準确來講,是桌上甯寂放下的書。
下午出門前,甯寂本來正在看那本書,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