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難看出來甯寂已經有三十六了,看着最多也就是二十八九。
近看能看到一些很細的皺紋,但由于五官和皮膚都優越,那些微的皺紋也隻添韻味,而不顯老。
而且,謝亭原來觀察過很多人的瞳孔,咳,諸多稀奇古怪愛好中的一個。
大多數人的瞳孔顔色都不深不淺,隻是光線原因,看着才會顯黑。
甯寂的瞳色比尋常人深一些,加上她表情冷氣質冷,那雙眼看着就幽深無比。
并非誇張的形容,而是當真覺得她眼裡藏着東西,藏着數不清的想法,隻是未現于人前。
盯了一會兒,她問:“你是不是困了?”
這雙讓她前天晚上深受震撼的眼睛,現在似乎有些遲鈍。
甯寂這才把視線挪過去,看向她。
謝亭下意識眨了下眼,甯寂的眼神很特殊,讓她有些局促和拘謹。
幾秒後,甯寂把視線挪回去。
又過十幾秒,她才應聲:“有點。”
謝亭眨眨眼,給出建議:“要麼你去睡一會兒?專注的效率可能比現在這樣要高。”
甯寂沒回答……不,謝亭現在想:她暫時沒回答。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喊你,或者在有什麼消息的時候提醒你。”她補充道。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秒,甯寂關閉文件,以動作給出了答案。
謝亭含笑,從她身上下去。
她未經詢問就下去,甯寂這次反應很快,立即看向她,頓了兩秒,最後沒說什麼。
牽着人去洗了手,又回到床上。
謝亭這會兒對“被牽狗似的牽着”沒了感想和抵觸,跟着甯寂一起鑽進被窩,她沒躺下,摸出手機靠坐在床頭,怕自己睡着。
“多久之後喊你?”她問。
“一個小時,有電話也喊。”躺下之後,初聽頗攝人的冷質聲音中,似乎也帶着一些困頓。
“行,沒問題。”謝亭單手操作,設了一個鬧鐘。
右手則放在被子裡,領帶就那麼長,隔不了太遠。
沒多久,旁邊的呼吸就均勻了。
謝亭看過去,感覺她可能昨晚都沒睡,實在熬不住了。
不然怎麼可能讓自己幫忙看着,這也太不警惕了。
反正睡着了,她就愈發光明正大地盯。
邊看邊胡思亂想:甯寂好像也沒有那麼吓人,還有點可愛。
當然,僅限于剛才那個犯困又強撐的眼神。
五十多分鐘後,不如謝亭所願,甯寂的手機還是響了。
她夾帶私心,戳了戳甯寂的臉頰,看到她的睫毛震顫後才說:“有電話。”
甯寂睜開眼,眼中有初醒的迷蒙。
謝亭瞧着,莫名彎起嘴角。
哎呀。
迷蒙不過一瞬,很快被清醒替代。她還沒有起來,謝亭把手機遞給她,放在她耳邊。
沒有開免提,謝亭聽不太清,不知道從哪兒尋了熊心豹子膽,直直盯着甯寂看。
冷淡的神情,壓低的眉,浸着冰的嗓音。
偏偏躺在床上,頭發還散在一旁,略微淩亂。
哎呀。
謝亭再次心想。
她看得太明目張膽,甚至臉上還帶着笑意。
甯寂目光掃過她,又輕飄飄挪開,繼續訓人。
“三十。”訓人也談不上,隻是語氣太平太冷。
“沒有餘地。”
這句說完,她擡手,覆在謝亭握着手機的手上,把手機舉到自己面前,按了挂斷。
而後手上的力氣一松,手臂落回身畔。
眼睛也合上了。
謝亭把手機放回去,慫恿道:“還有一會兒,睡吧。”
話落,她瞧見甯寂微微皺起的眉心松開了。
哎呀。
她再次想。
幾分鐘後,她繼續戳甯寂的臉頰,輕聲喊:“到時間了。”
甯寂睜開眼,蹙眉,顯得有些煩躁。
謝亭看到這尋常可不會有的表情,不知為何眉梢眼角又起了笑意。
“要繼續睡嗎?”她又慫恿、誘惑。
甯寂暫時沒回答。
謝亭看着她,以為過會兒她會直接起來。
十幾秒後,腰間一緊,甯寂把她拉了下去。
她猝不及防就到了人懷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甯寂稍微撐起身,壓在她身上,越過她摸到手機,設好鬧鐘後丢開,順便拉好謝亭的枕頭。
“睡。”她說完,扯過被子把兩個人都蓋好,而後調整好懷裡人的位置,合眼入眠。
謝亭抵在懷裡,感受到腰間壞繞的力度,眨了眨眼。
嗯?不應該是很自律很克制的人嗎?
她似乎又發現了一點不同。
于是那種撿到漂亮石頭的愉悅感又浮現,在心間簌簌開出花。
哎呀,人果然是多面的。
她愉悅地想。
不同才有美感,刻闆最無趣。
她想着,難以抑制心頭冒出的興奮。
“我不困,睡不着。”
她語氣中有種按捺着興奮的平靜,像是将沸未沸的水面,咕噜噜騰起幾個氣泡。
眸光也熠熠,隻是無人可見。
“變了。”甯寂說:“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