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道長再也聽不下去,迅速出手點了木虛道長身上幾處大穴。原本還激動不已、罵罵咧咧的木虛道長陡然身子一軟,便要癱倒在地。站在他身後的兩名弟子及時扶住他。
“師叔,你怎樣了?”
“師叔,你醒一醒?”
木虛道長這才緩緩恢複意識,隻是整個人虛弱無比:“……我方才怎麼了?”
兩名弟子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還是木清道長替他們解了圍:“師弟,你剛中了血羅刹的瞳術,現在正虛弱着。”
“瞳術?”木虛道長身子一僵,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這下更加難看了。“……那我……剛沒說什麼胡話吧?”
木清道長目光複雜地看着他,最後隻是擠出幾個字:“沒有,你先休息一下。”
聽到他這麼一說,木虛道長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氣。
司纓眸底的紫光已經散去,換成原來的黑色。她望向被木清和木虛兩位道長護在身後的清風道長,微微歪着頭,面無表情道:“每個人的心裡都有秘密,或許不為人知,或者難以啟齒,而我的瞳術剛好可以把人心底最邪惡的部分勾出來,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中了我瞳術的人,都隻能說真話。”
說着她掃了木虛道長一眼,接着才又把視線落回到清風道長的身上:“他方才的樣子你已經看到了,你覺得你還有說謊的必要?”
司纓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旁人的耳朵裡,與威脅根本就沒什麼兩樣。
還在絞盡腦汁想要繼續狡辯的薛豪看到這裡,兩隻腳不自覺地打顫,臉色奇差,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句,就怕血羅刹把瞳術用在他的身上。
剛剛才清醒過來的木虛道長一聽這話,忽然間意識到什麼,臉唰的一下全白了,毫無血色。他的手指微微抖了抖,甚至都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睛。
而其他人領教過瞳術的厲害,自然也不會對她的話産生質疑。
大家不約而同地轉頭朝清風道長看過去,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對八卦的好奇。
清風道長倒是神色平和,張口便道:“是我愛慕司姑娘的。”
一言既出,登時激起千層浪。
旁觀衆人瞠目結舌,吃驚連連。
就連點蒼派的衆位弟子,也露出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
木清道長愣了一下後,随即怒目而道:“師兄,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嗎?”
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他,點蒼不能再成為武林的笑話了。
清風道長倒是坦然:“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這就是事實。”
“師兄!”木清道長見木已成舟,點蒼派注定又将會成為武林同道茶餘飯後的笑話,氣得一轉身,幹脆走回去,不再搭理他。
清風道長知道自己又惹同門師兄弟的嫌了,這輩子怕是不能再回到點蒼,他心中雖有遺憾,但還是無怨無悔。
他不知不覺朝司纓走過去,深情道:“當年謠言四起,我未查明真相就前往狐崖領,欲替江湖除惡。後來得知司姑娘把戰亂中撿到的孤兒難民帶回山上,隻是出于好心收留他們,并非是道聽途說的為惡,我便十分欣賞和欽佩司姑娘的為人,經過一番切磋後,更是對她一見傾心,甚至無法自拔……”
清風道長的一雙眼睛幾乎粘在司纓的身上,眼底那滿滿的欽慕迷戀之意,幾乎下一刻就要從眼眶裡溢出來。
旁觀衆人見他頂着一身道士裝扮,和一張滿是皺褶的臉,說着那些世俗年輕人才會挂在嘴邊的一往情深的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隻覺有礙觀瞻。
清風道長全然不知衆人心裡所想,或者知道了也無所謂,他隻是想将壓在自己心底多年的那些話,全部說出來。
“我試着将司姑娘的義舉告訴大家,向大家解釋清楚司姑娘的為人不是世人所傳的那樣,但是沒人肯相信我的話,包括我師父……他們反而一口咬定,我是受司姑娘的瞳術所惑,才會是非不分。”
雖然事隔多年,清風道長提及此事時,仍然是又氣又憤,又極為失望。
“我一氣之下拜别師門,來到狐崖領,想求娶司姑娘為妻。可是司姑娘并沒有答應我。不過我并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在附近尋個地方住下,打算用誠意打動她。”
說到這裡,清風道長面色有些讪讪地看了司纓一眼,似是懊悔道:“但那個時候的我,太沒有自知之明了,明明司姑娘已經告訴我,她不喜歡我這一類,我還自持武藝高強,她早晚有一天能看到我的好,便一直糾纏着她不放,惹得她極為厭煩,到最後甚至對我避而不見……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與司姑娘無關。”
司纓原以為還得費點勁才能讓他說實話,不料清風道長倒是十分爽快就将當年之事全盤托出,這着實讓司纓有點意外。
而原本還在等着看他出糗的衆人,見他如此坦蕩,反倒不好意思再開口笑話他,甚至有一部分人還對他産生了一絲欽佩之意。
畢竟敢在天下英豪面前承認這種丢臉的事,這樣的勇氣,可不是誰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