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館是江陵最有名的青樓,這裡的姑娘大多是官妓出身,隻賣藝不賣身,又稱雅樓,是那些達官顯貴、土豪劣紳賣弄風流,醉生夢死的地方。
像這樣的雅樓,基本每個地方都有。
也是京衛司搜集情報,暗中聯絡的地方。
世人隻知京衛司的人個個武功高強,行事波谲雲詭,神龍見首不見尾,無人知曉他們的真正身份。
孰不知這些人就藏身在這些普通人裡面。白天裡,他或許是劃槳的船夫,或許是賣冰糖葫蘆的小攤,又或者是青樓裡站在門口招攬客人的龜公,也有可能是一幫之主,以及阿谀谄媚的歌姬。
等暮色降臨,這些人又化身成為江湖人眼中的魑魅魍魉,送那些貪官污吏上路的人形刀刃。
也隻有青樓這種迎來送客的地方,才适合任何人的進進出出。
陸峰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踏進過這種地方,最後一次出現,也是在三年前,一個在江湖上有點地位的小門派約他在這裡見面,說是有事相商,實際是想利用美色攀上他這支高枝,以求日後庇護。
不過當時陸峰并沒有給對方面子,當場拂袖而去。
也正因為這件事,他事後得了一個坐懷不亂、不好美色的美名。
陸離一進莳花館,就直接往樓上走,剛要上三樓,就有人将他攔下。陸離懶得跟對方廢話,直接把那朵莳花拿給對方看。那人掃了莳花一眼,就往一旁走去,不再搭理陸離。
三樓是莳花館招待貴賓的地方,相比樓下的吵雜,這裡可安靜許多。
陸離按着花色,走進其中一間房間,那裡正有一位妙齡少女在等着他,姿色極佳,一颦一笑盡露媚色。
陸峰卻熟視無睹,面對美人的搭話,甚至連個眼神都不遞過去,整個人冷得就像一座冰山。
美人也不生氣,笑吟吟地打開密道,就領着人進去。
兩人順着台階往下,一路無言。任誰也不會想到,縱情聲色的莳花館裡面竟是别有洞天。走到底,美人又打開一道牆。
陸峰眼前驟然一亮。
美人小聲道:“我隻能送你到這裡了,你自己進去吧。”
面對美人的交待,這次陸峰不再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而是沖着她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美人心中歡喜,轉身先離開。
陸峰也擡腳向前面空曠的大殿走去。
這裡與十年前并無太大變化,有的話,那就是空氣中的血腥味比以前更重一些。陸峰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帶路,這裡的一切,還是當初他找人設計的。隻不過這是規矩,他懂。
當然,這個規矩也是他立的。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昨日還忠心耿耿的人,今日是否還一樣忠心。昨日還能信得過的人,今日是否照樣能信得過。按規矩辦事,隻認信物,不認人,才能确保一切。
進大殿之前,陸峰認為來人不應該是那個人,是以當他看到坐在上座的錦衣男子時,整個人陡然怔住,神色竟有些恍惚。
恍惚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那把椅子,曾是屬于他的。
他常在深夜裡,坐在那把椅子上,對跪在下面之人下達一個又一個的命令,也在瞬息之間就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隻是如今,坐在那裡的人是當今帝王。
而他,則是被人決定生死的那一個。
錦衣男子的旁邊還站着一個臉上戴了半邊面具,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面色沉穩冷峻,身上透着一股淩厲的煞氣。
盛明,是京衛司的現任統領,也是陸峰這輩子收的第一個徒弟。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陸峰走後沒多久,他就憑自己的本事當上京衛司的統領。
隻不過他這個徒弟沒自己幸運,這輩子都隻能活在皇家的影子裡面,至死不得離開。而從陸峰離開京衛司的那一天起,他們倆的師徒之情也就盡了。
十年來,這還是他們師徒倆第一次以這種方式在這種地方見面。
陸峰甚至還注意到,在自己走進來的時候,對方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不過僅是須臾,他的臉上又恢複成波瀾不驚之色。
陸峰也隻是往他的方向淡淡掃了一眼,便馬上向錦衣男子拱手行禮。
“草民陸峰,見過皇上。”
天子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連客套幾句都懶得裝了,直接揚手就說道:“孤問你,最近江湖上所傳之事可是真的?”
陸峰心裡一沉,心道:果真是為了此事而來。
思忖片刻,陸峰整理好措辭後才開口:“血羅刹的萬年蠱钰重現江湖,這件事是真的,不過關于蠱钰是否藏有血羅刹武功修練心法的事,這點草民就不知曉了。”
賀拔元急切地打斷他:“誰問你這個,一塊破玉而已,皇宮多得是。孤想知道的是,那晚群雄在少林寺遇難,真是血羅刹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