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拔竣聽到“令愛”兩字,全身不自覺一僵。
司纓也倍感不舒服,總覺得自己好像欠他什麼似的。
不過真計較起來,她确實欠他一個女兒。
隻是這事也不能怪她。
如果可以選擇,她是甯願就那樣死去,也不想重生在這副身體裡面。
隻能說是老天爺看他們不爽,故意在耍他們玩。
“這我倒是不知。”賀拔竣如實道,“不過他要萬年蠱钰做什麼?”
司纓道:“陸離小的時候被菩陀婆所傷,身上七處大穴被釘上七根血魂釘,壞了根基,難習上乘武功,他相信萬年蠱钰能改善陸離身上真氣凝滞之症。”
賀拔竣恍然大悟:“這件事我略有耳聞。當初我去蕭鳳樓,也是想給纓兒找一些強身健體能續命的靈丹妙藥,陰差陽錯卻得到了這塊血玉。當時蕭鳳樓的樓主就告訴我,此玉有靈氣,千金難求,不僅能消災辟邪,也能治病滋養身體。所以我才花重金買回來,讓纓兒随身攜帶。”
言此,賀拔竣苦笑了一下:“那個時候樓主把此玉誇得天花亂墜,不過我并不大信他的說辭,隻是想着死馬當活馬醫,反正天下名醫挨個看了遍,都束手無策,别無他法,也就抱着試一試的态度。”
司纓很明白這種心情,為人父母,估計大抵都是這樣。
“而且出于私心,此玉是故人之物,不管它是否有這療效,我也斷不想讓它落入旁人之手。”賀拔竣啞着聲,複而道。
司纓微哽,似有千言萬語盤旋在心頭,終究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曾經她以為像自己這種人,死後應該沒人會記得。
就算記得,估計也是唾棄咒罵的份,就像周遜和那些正道人士提起她時那樣。
或者把她當成反面教材,教化下一輩,讓他們以此為戒。
真正像老朋友記得她的,應當是沒有的。
畢竟像她這種臭名遠揚的女魔頭,誰沾誰倒黴。
死了,還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司纓很有自知之明,是以她從沒想過會有故人記得自己。
沒承想還真有人惦念着她,這種感覺真好。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司纓才明白,“司纓郡主”的名字為何會跟她一模一樣,原來不是偶然,隻不過是有心人的有心為之罷了。
“什麼萬年蠱钰,”司纓嘲諷一笑。“沒錯,好玉确實能養人,但功效也是有限的。如果我沒有猜錯,溫叢風費盡心思想要得到它,不止是為了陸離。”
賀拔竣不覺奇道:“難道他還有其他目的?”
司纓寒着聲道:“有沒有,等過段時間你就知曉。”
賀拔竣愈聽愈覺稀奇。
當年他在狐崖領上住了一個月,司纓和溫叢風感情有多好,那是有目共睹的。就溫叢風對司纓的縱容程度,司纓對溫叢風的依賴勁,賀拔竣曾一度懷疑這兩人以後會走在一起。
隻是司纓聽完他的講述後,卻笑得險些背過氣去,說溫叢風喜歡誰都不會喜歡她。因為溫叢風老罵她是惹禍精,嫌她麻煩。他們隻是把彼此當成家人。
賀拔竣不明白當年感情那麼好的兩個人,為何如今司纓一提起溫叢風,卻是這般排斥,甚至可以說是厭恨。
莫非他當年下山後,這兩人發生過什麼事?
賀拔竣思來想去,愈發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是對的。
他忍不住問道:“聽你這語氣,溫叢風該不是還不知道你回來了吧?”
“如果他知道了,這會兒我還有命坐在這嗎?”司纓諷刺完後,搖了搖頭。“目前就你一人知曉。”
其他的,該死的,都已經死了。
司纓的回答着實讓賀拔竣有些意外:“啊,你們這是……?”
司纓瞧了賀拔竣一眼,大緻能猜到他心裡頭在想些什麼,語帶惋惜道:“你是個顧念舊情的人,之前我還在奇怪,陸家在江湖上的名望雖然不及五大家族響亮,但好歹也是一方枭雄,溫叢風回到陸家後,怎麼反倒跑去給朝廷當爪牙,現在看到你,我好像明白了。”
賀拔竣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你不會是以為他給朝廷辦事,是因為我吧?”
司纓反問:“難道不是?”
賀拔竣搖了搖頭:“我是給他行過幾次方便,不過都是後來的事。當年為了避閑,皇兄一登基,我就自請去封地。這麼多年,也就母後去世的時候回去過。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陸峰就是溫叢風。至于他是怎麼跟朝野牽扯上,我就不清楚了。平時我們也不怎麼來往。”
司纓這下倒是奇了:“你沒問過他?”
“問過,不過他隻說是‘一言難盡’,我便沒再問了。畢竟他當時身份敏.感,不想多言,也情有可原。”賀拔竣一頓,“不過……”
司纓十分警覺:“不過什麼?”
賀拔竣瞥了她一眼,不答反問:“京衛司聽說過沒有?”
司纓點點頭:“知道,但這與溫叢風有什麼關系?”